他以前很喜欢欺负陵愿,比如在陵愿的书包里放蚱蜢,又或是在他的被子里放一条会动的玩具蛇,陵愿常常被吓得大哭,甚至不敢自己睡觉,但顾翕更坏的是,还会把陵愿堵在厕所里,威胁他要是敢去告状,就把他的眼睫毛一根根剪光。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的自己恶霸形象树立得太成功,陵愿真的没去告状,他回想过去,尽是想起一些自己欺凌陵愿的片段,而陵愿却逆来顺受,仿佛没脾气一样。还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他,比如顾云开从国外买来礼物,陵愿一定会让他先选,比如陵愿的生日蛋糕,他会把最上面的巧克力给顾翕吃,还有种种,相比起来,陵愿更像是一个哥哥,纵容着任性的弟弟。
顾翕觉得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和他那没心没肺的母亲一模一样。
他的视线又落回了自己的脚,从脚到肚子,再到陵愿的脸上。
陵愿怎么了。
顾翕差一点以为自己看错。但是没有,那一颗颗掉下来的,透明的,不是眼泪是什么。
狗崽子哭什么?
是因为不舍得他肚子里的孩子吗?
顾翕被自己的猜测震惊了。
“陵愿。”
正在无声哭泣的狗崽崽惊慌失措地看了眼突然出现的顾翕,连忙揩眼泪吸鼻子,装作无事地站起来。
还顺带把手上的报告单折起来塞到了口袋里。
一副柔弱又故作坚强的小白花样,被他诠释得活灵活现,而顾翕就是辣手摧花的恶霸。
“你哭了?”
顾翕脸上表情很怪异,震惊,又有点想笑,但又夹杂着某种复杂的情愫。
“没有。”
狗崽子嘴犟。
顾翕走了过去,陵愿避开了对方,想要溜走。就被顾翕抓住了手,掰过脸。
看着对方细密的睫毛,还有眼眶上悬着的湿润的液体。
“那是进沙子了?”
陵愿面无表情,垂下眼,并不想打理顾翕的打趣。
“你刚才在看什么?”顾翕继续盯着陵愿问。对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又说:“没什么。”
总之就是一副不合作的模样。
可爱得想日。
顾翕想。
想着就精虫上脑地亲了上去。
狗崽崽的嘴唇粉嫩又软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哭过的原因,更软了,像是一团温热的糯米糕。
结果,顾翕亲着亲着,又发现下雨了。
咦?
定睛一看,狗崽崽眼底都是积蓄的怨艾。鼻子红红,眼睛也红,顾翕这下子真的心疼了。
他摸着陵愿的脸,语气又软又甜。
“崽崽?”
陵愿听到这个称呼,不由自主地撅了下嘴巴,用力地环着顾翕的腰,眼神里都是深情和不舍。
“能不能——”
“恩?”
顾翕仰着头,看着陵愿像是翡翠琉璃一样的瞳孔。
“留下他。”
顾翕老半天没回答,陵愿环着他的腰手逐渐握紧,又慢慢松开。他本来表现出来的脆弱和祈求像是雨过天晴一样逐渐散去,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和致人于千里之外。
仿佛几秒前,那个情绪外露的人,和现在不是同一个。
就在陵愿要给自己宣判死刑时,就听到顾翕说话了。
“留下他,你养?”
虽然是这么轻蔑的一句话,却又燃起了陵愿眼底的希冀。如同寒冬里烧起的火光,让顾翕在一瞬间寒毛竖立却又温暖。
“我养。”
陵愿掩饰不住地兴奋,重新靠近了顾翕,重新环住了顾翕的腰,脸上都是亮晶晶的光。
“你一个高中生,怎么养孩子?”
顾翕毫不留情面地泼冷水。
但陵愿却一点都没有被击退的意思。郑重又执着地说:“我可以一边学习,一边照顾他,白天我上学,我会请月嫂,我会对他很好很好,我可以学,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宝宝养大成人。”
“那以后呢?你交女朋友了,也带着小拖油瓶一块儿去?让别人来当后妈?”
顾翕这话可说的真是难听极了,一般人听见还不得跟他吵起来,这孩子难道就亲爹一个人的责任,还不是跟见色起意的母亲也脱不了干系,但现在两个人又是什么关系,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搞上了床,还闹出了人命。
顾翕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觉得有些好笑。
他向来在陵愿面前说话没有顾忌,此时也像分享什么好玩的事一样说道:“哎你说,他要是生下来,要叫你什么好呢?”
第四章 不会有别人
陵愿被顾翕说的很难堪。他平淡又漂亮的脸上露出了少年人的惶然,那毕竟是他从没面对的课题,而顾翕咄咄逼人。
“不会有别人。”
少年红着眼,字字用力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