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御驾回銮,漠北诸部王公则相继回返部族,二人再未见过。
这般不欢而散的情形和从前没差多少,只不过从前容淖会自然而然的把人抛之脑后,唯独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容淖摸摸悬挂腰间的三眼铳。
除去学骑马外,容淖还会练练火铳准头,这是她能最快也最容易掌握的力量。
起先她想要一把新火铳。
因为她不喜欢用旁人用过的东西。
但朝廷的火铳都是登记在册严格管制的,最厉害的燧发枪不可能轻易流到关外的蒙古部落来。
火绳铳她觉得危险又麻烦,不太敢随便上手。
最后只能退一步,使用策棱当时塞给她的三眼铳。
还好这把火铳看起来崭新,没什么使用痕迹,让她觉得舒服不少。
如果策棱的三眼铳也像布和的马鞭那样被盘得油光发亮,她大概是碰都不乐意碰的。
容淖每日握着三眼铳,感受那份沉甸甸的金属重量,以及子弹迸射而出后由枪管传至指尖的强势颤栗。
呛鼻的硝烟味中,容淖静静凝视远处几乎拦腰断裂的立靶,会在某个不经意间想到它的原主人。
第一个让她掌握切实力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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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府内没有骑射场,自西门往河边去倒是有块宽阔空地,奴仆们每日都会清扫积雪。
每逢雪晴,容淖便跟女教习在这处练习。
小太监春山见她有心骑射,特地把山骨也带来附近驯养放飞。
意在让容淖与这海东青多处处,往后海东青驯出来了才会听她指令。
容淖对海东青听不听指令没什么想法,她又不是真的喜欢玩鹰,当时求来不过形势所逼。
她早打算明年放山骨回辽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出于对神鹰的重视,每年到海东青繁衍季节时,宫中会主动放归一批。
容淖沿着上冻的弯曲小河跑完两圈儿马回来,歇气时,看见春山正往空中抛肉,山骨起跃接食,配合默契。
倏地不知起了什么变故,令原本十分和谐的一人一鹰狂乱撕吧起来,动静之大,引得周遭众人纷纷侧目。
最后,还是另外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上去帮忙,与春山合力,两人费了牛劲儿,才勉强把吃饱后发疯,又挥翅又叨人的海东青按住。
“发生何事了?”容淖走近一点问。
春山头上顶着根灰白鸟毛,喘得十分狼狈,“奴才在给它喝汤,它不爱喝,闹脾气反抗呢。”
“海东青也喝汤?”这是容淖闻所未闻的新奇说法,踢了踢马腹凑过去想看,“什么口味的汤?”
“呃……不是厨下熬制的,是天鹅的脑汁。”春山避了一下,讪讪解释道,“是奴才朝打牲乌拉总管衙门的章翼领打听到的,那日他来向公主赔罪后,奴才送他出去时顺口请教在辽东可有法子把海东青驯得更厉害些,他说许多渔民驯鹰时,必在海东青吃饱饭后给它喝汤,喝不惯便强迫喝,直到它习惯为止,如此驯出来的海东青中用些。”
春山躲得快,容淖没看清那木桶里的东西,只隐约嗅到了一股怪异呛鼻的气味,听见春山说是天鹅脑浆,更觉一阵反胃。
她嫌弃后退,将信将疑对春山道,“还有这种说法?他莫不是胡诌逗耍你。”
说完,容淖自己先在心里否认了这个猜测。那个章翼领分明是个谨慎人,连伤到不起眼的小太监都会特地跑来向她赔罪,怎会随意拿御赐的山骨玩笑。
“公主,奴才有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一直沉默跟随容淖左右的女教习轻声开口。
容淖略略意外侧眸,示意她说下去。
“相传辽东有种蚌类内生长有珍贵珍珠,冬季珠蚌成熟时,水面冰层厚重,人为凿冰下水采珠困难。但当地有种天鹅喜食蚌类,它们在吃完蚌肉后会把珍珠藏在体内。”女教习思索道,“渔民为取天鹅腹中珍珠,或许会专门驯养海东青捕杀天鹅。”
难怪要从一开始便训练海东青接受天鹅脑的气味。
容淖觉得女教习的推测很有道理,颔首表示赞同。
春山挠挠脑袋,同样被这番说辞说服,不免埋怨道,“那位章翼领可真是个耗子胆,咱公主没骂他没罚他,他倒是吓得不轻,不光离去之时丧魂落魄一张脸,连我问他这般简单的问题他都能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这冰天雪地里弄来天鹅脑不知花费我多少功夫,还害山骨也跟着白遭一场罪。”
容淖蹙眉,想起那日情形,认为那位的章翼领确实有点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