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斜:“……”
唇语这一门学识真不是人学的。嘴型在不同情况下总会有变化,尤其是这小少年极度害怕的时候,嘴唇都有点张不开,那声音估计都是哼出来的,他怎么可能分辨得出来。
贺远斜想了想,在“继续偷听”,和“快点跑路通知严骁”两个选项里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赶紧快跑吧,他现在就是个没灵力没修为的凡人,他这肉.体凡胎可禁不住魔族一顿造,低阶也不行。
然后,一脚踩到枯败的树枝,树枝发出清脆的痛呼,然后裂开。
贺远斜:“……”
真的,没谁可以逃得过偷听被逮的命运。
就在下一刻,贺远斜和黑衣人同时动了,前者把腿狂奔,后者拔腿狂追。
庭院里开着乱七八糟的花,完全没什么遮挡物。
他狂奔几秒,就被抓住肩膀用力提起来,紧接着随着耳边刺耳的风声被扔开几米远,悬空时,他的整具身体都麻木了,然后直挺挺地摔在地上,就好像四肢都被摔掉了一样疼。
那魔种抬腿,起码五十厘米的大脚一下子踩在贺远斜胸口上,还没缓过劲儿的贺远斜当场就吐血了,努力眨眼,视线却怎么都无法对焦,模糊又涣散。
他没了修为还真是任人宰割的废物啊。
贺远斜忽然回想起他央求严骁带他来金家时,严骁说的话。
他说他会死。
贺远斜想哭。那时候他不信,现在简直不要太信。
身上一轻,大脚马上又要踩下来!
贺远斜睁大眼,模糊的视线里,黑色的影子笼罩着他半边身体,实在可怕。
他紧咬唇瓣,想起当初和师父对练的时候,师父虽然没踩他,但却拿着剑刺他,吓得他一个激灵,耍了个小技巧,踢得师父一个踉跄,这才没有成为师父的“剑下亡魂”。
在这个瞬间,魔种的脚下落的速度在他眼中越发慢了,也越发清晰。
贺远斜撑着一口气,颤抖的手抓住魔种的脚,借力将自已推开,彼时,哪只脚已经落下来,擦着他的腋下踩进空位。
同时,贺远斜的下半身以极快的速度屈在胸前,一脚蹬在魔种的脚踝上,再次借力把自已推出去两三步的距离。
后背贴着池水发出的凉意,他费力地翻身,刚好掉进了荷花池里。
被控制的魔种身上有符箓,被水淋湿了就作废了,所以控制者不会让自已的傀儡泡进水中。
贺远斜在赌,赌哪只魔种被制成了傀儡,不会跳进水要了他的命。
他好像赌赢了。
荷花池不深,他很快就沉入底,嘴角的鲜血被池水吃干抹净,视线里,那抹红色稀薄得像是轻纱。
然后,他看见有人跳进了水里。
那人在水里背着光,贺远斜看不清对方的脸,意识消失前,他被温热的掌心覆盖了手臂。
·
波光粼粼的水面再次翻起涟漪,尤灵鸢抱着贺远斜从池里站起来,游上岸。
严骁三两下弄死了魔种,和刘晓东他们一起来到池边。
看到尤灵鸢游到岸边,他伸出手,示意对方把怀中的青年递给他,刘晓东和柳桉月也都伸出手要拉尤灵鸢。
尤灵鸢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抱着贺远斜从另一边上岸,她瘦小的身板拖着湿漉漉的长裙,怀中还抱着个人,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她究竟有多大的力气。
但她步履不停,抱着人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
穿着一身黑的高马尾在旁边看戏很久了,手里无聊地把玩一把匕首。
等来姗姗来迟的玄殷,见对方就要跑去魔种的尸体面前,他抬手拦住对方:“别看了,那具魔种的尸体,是那个姓严的了。”
“玄棋,你刚刚为何不出手?”玄殷蹙眉:“师父若是知道了……”
“你提他做什么。”玄棋表情冷了下去,“我就是爱看热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说着,转身要走。
临走前,随手一甩匕首,匕首破风而过,带着一股烈风径直插.入假山,假山瞬间裂开无数道裂口。
躲在假山后面的金殊脸色煞白。
“出来吧。”
眼看高马尾的少年和玄殷一前一后的走远,严骁走上前冷漠道。
他刚刚杀魔种去了,杀完又着急贺远斜,因此没管那个藏在假山后面,他早就发现的小少年。
可如今,贺远斜已经被尤灵鸢抱走,他呆愣地看着那处好一会儿,回神时,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打假山。
他便将心思放在了要事上。
金殊抖着嘴唇出来,他刚刚眼看着这位白衣修土两剑便杀了那高大可怕的东西,探头的时候,又看见严骁剑上的血,和刘晓东身上被溅上的红色,吓得泪眼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