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慢地说着,嗓音如生了锈的铁块一般难听,沙哑又苍老:“寒山院。”
寒山院就在隔壁街,离得很近,两人便一左一右扶着老人慢慢走着,向着隔壁街走去。
一盏茶的时间后,三人站在寒山院门口,看着正抱着从虞望熙那儿领来的饭和馒头啃的乞丐堆。只见老太太一瘸一拐地主动迎上去,捡起地上半块冷硬的馒头就要啃。
贺远斜忙伸手挡住馒头不让她啃,把她拽到一边儿去,又指使池树去买热的。
池树去了,贺远斜便一脸无奈地看着老人:“您是在乱指路么?这里可是乞丐堆。”
虽说老人身穿的衣服补丁无数,但打扮就如寻常老人一般,无非是穷了点,但一点乞丐样都没有,怎么可能真跟这些流浪汉一起?
百年老树树干粗壮,挡在两人与流浪汉们之间,池树买了几个馒头,悄悄塞给老人。三个人人手一个馒头就地坐下来啃。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池树问。
贺远斜咬了口馒头,道:“送佛送到西吧。啧,我从来没这么啃过包子,我好接地气。”
他说着,池树便哈哈笑着,羞涩地靠在他肩膀道:“师兄,就算是流浪,我也要和你一起。”
“净说胡话,我要是去流浪也不会让你跟着。”
“那我去哪儿?”
“嗯……给你找个窝住着,只需要每天在家等我讨饭回来。”
池树眨巴眨巴眼睛,撒娇地蹭他脸,说:“我才不会让师兄去流浪。”
两人正说笑,老人默默啃着馒头好似几天没吃饱。
忽然,头顶传来女人的声音:“阿婆,你在这里啊!”
三人齐刷刷地抬头。
只见一个满身灰扑扑的姑娘紧张地抓着老人的手,挡在两人面前,疾言厉色道:“你们这些混账要做什么!连老人也不放过?!最近咱们这边总是少人,就是你们抓的吧!丧心病狂,不要脸!”
姑娘一开口,贺远斜就听出了她是谁,下意识开口:“阿莹?”
你怎么从丫鬟混成乞丐了?
“你谁啊,我们认识?”阿莹慌张地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小匕首。
池树顿时伸手把贺远斜拦去身后,两人冷冰冰地对峙,谁也不让着谁。
“是我,是我啊……啊,真是。”贺远斜陡然想起自已已经换回了皮囊,这具飞升过的身体只是在修仙界扬名了,在人间界还是鲜少有人知道的。他干脆摆手道:“哎呀算了算了,既然人已经送回来了,池树,我们走了。”
没想到老人还真是乞丐,但阿莹和她认识,把她收拾得这么得体,就合理了,贺远斜站起来,把池树拽了起来。
池树倒是听话,说走就走了,两人并肩刚走了一步,阿莹便在身后试探地开口:“……何远?”
贺远斜回头看了她一眼,并未解释,只是微笑,便和池树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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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闲逛一下午,傍晚到宫门口和虞望熙汇合。
虞望熙从门口出来,卫兵们恭恭敬敬地喊她公主。她抬了抬手,打断卫兵们的话,对贺远斜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来了,小师兄和师尊也在呢。刚好,到了晚膳时间,父皇和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一提起皇帝,贺远斜便想起不久以前的事儿,顿时沉默。
“我……没同你说,别和陛下说我们来了的事儿么?”
“你是说了……可是,我若真瞒着,那便是欺君之罪。更何况,皇宫里的事,父皇怎么可能不知道。”虞望熙无奈道,“师兄,你既不是来见父皇的,那到底来皇宫是干嘛的?”
A9那个杀千刀的,一会儿说那神器在豫洲某条街,一会儿又说在皇宫,一会儿又在这儿一会儿又在哪儿,最后给他来了一句“大概在皇宫,但是不确定,那个磁场又出现了。”
刚解决了尤灵鸢身上的,没逍遥快活几天,下一个又来了,贺远斜无奈地抹了把脸,道:“那便进去吧。”
他的要求确实有些为难虞望熙了,贺远斜叹了口气,心想他们师尊也在,皇帝应当不至于说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一国公主亲自带着人入宫,坐上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名为膳华宫的宫殿,太监走在前头,对贺远斜的身体未有半分惊讶,一边奉承着,一边推开宫殿大门,道:“陛下正等着呢,各位快进去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小的先告退了。”
宫殿里暖橘色的灯光照到脚边,贺远斜迟疑了一瞬间,抬腿踏进去,宫殿内温暖的气息与殿外形成鲜明对比。
“啊,贺仙长,许久不见了。”皇帝站起身,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一桌人顿时转头看向他。
皇帝与寻无真人面色如常,严骁整张脸木得仿佛见了鬼,直勾勾地看着贺远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