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风清爽无比,飘扬的长发随风舞动,贺远斜伸手捻去飘在他唇边的一缕发丝,抬头温和地吻了吻,说:“那就进去看看吧。”
他实在想看看,这一间破破烂烂的小道观,是否和他看到的那段记忆一样。
确实是一样的,在踏入大门后,贺远斜看到的每一个景象,都仿佛有一个池树在忙活。
看向落满树叶的前院,他好像看到池树在安静地扫落叶;看向简陋的露天灶台,他又能看见毫无做饭经验的池树皱着眉捣腾,最后干脆不做了,吃一颗辟谷丹就算完事;看向灶台旁的枯井,他又能看到池树去打水,把满身血污的自已清洗干净的画面。
每一幕,都恍如昨日。
许久没来,池树抹了把全是灰的灶台,又看了看更破烂的里屋,顿时不满:“师兄,我们还是去山下的魔城算了。这地儿不要能住人,今天的晚饭都难以解决。”
“吃辟谷丹解决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已经吃过很多次了,好难吃,好苦,不想再吃了。”池树对他吐了吐舌头,一副嫌弃至极的模样,“为什么都修仙了,还得到大乘期才能彻底辟谷……”
贺远斜拍拍他的脑袋,揶揄道:“我们这次两个人呢。上次你一个人还打理得井井有条呢?”
“不想要师兄累着,我也不想累。”池小树又开始了他的撒娇之旅,从后面抱住他师兄的身子,把脸埋进青年温暖的脖颈,“师兄~我们看看就好啦,今晚才不要住在这里哦。”
当年这里只是一个短暂的落脚点,整片区域都像是铺满了刀,池树一踏进来就浑身难受,不断回头看他。
其实贺远斜都知道,池树又在不安了,像是眼前活生生的他是个梦,池树怕梦醒,怕见不到他。
他拍拍池树的后脑勺答应下来,道:“好,我们就只看看。”
两人正温存着,林中忽然传来嘶哑的鸟叫。魔界的鸟又丑又大只,叫声也凄惨得很,它们飞走的声音惊动两人,就在同时,贺远斜嗅到一股浓郁的魔气。
有魔族人来了。
清脆的脚步声漫不经心地踏着满地落叶而来,女人冷冽的笑声如林间幽冷的风。
“哟,这是回来了?”出现的女人长发飘飘,头上长着一对长而弯出好看弧度的乌黑亮角,身着漆黑的长袍,五官虽并不生得多好看,但搭配着一身装束和散漫却冷漠的威压和气质,甚是惊艳。
魔尊歪头看了看池树挡在身后的清秀青年,嗤笑:“怎么,你移情别恋了?”
池树脸色冷下来,“没有,你也别多管闲事。”
“这位,是你姐姐吧?”贺远斜从他身后探出一颗脑袋,他笑着从池树身后出来,并未被魔尊的气质所震撼,只扫了一眼魔尊身后空荡荡的一片,道:“姐姐怎么一个人来?”
“这位倒是自来熟。”魔尊冷嘲热讽道,“是和你那贺师兄的性子有几分相似。”
“实在是失礼了,其实在下就是贺远斜。”
魔尊挑了挑眉,用审视的目光看他,他面不改色补上后面的话:“说来好笑,在下借了别人的躯壳苟活了许久,如今,自随师弟来魔族带走原身。”
“如此。”
魔尊并未过多确认他的身份,似乎并不在意贺远斜和池树,闻言对池树道:“你那好师兄的尸骨在我那儿放了多日了,既然回来了,便随我回去,将尸体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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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宫戒备森严,比鬼之殿的人气儿多得多,魔族人人均头顶顶着一双各式各样的弯角。
贺远斜低声打趣地问:“池小树,你也会长角么?”
“不知道。”
两人黏腻着耳鬓厮磨,竟也被魔尊听了去,她哼笑着偏了偏头,狭长的眼睛看了一眼两人,道:“我这弟弟血脉不正统呢,长不长角还不一定。都这个年纪了还不长,大概一辈子都不长了吧。”
这话本来也就说说,贺远斜没把这对角放心上,池树撇撇嘴,可怜兮兮地哼道:“师兄莫不是喜欢那对角?我会努力让它长出来的,然后给师兄你摸摸。”
“你知不知道角是多私密的东西啊……就算要给我摸,也别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呀。”贺远斜点点少年的眉心,笑了下,“乖乖跟着你姐姐走吧。”
魔尊亲自带路,两人闹腾了下也就安静了,随着魔尊在魔宫内七拐八扭走了一阵,来到一条长而幽冷的走廊。光是站在那儿,都感觉冷气扑面而来。
魔尊停在这里,她似乎不喜热,平静地说:“你们去吧,本尊就先走了。”
她说着,化作一道紫红色的气流离去,清冷的走廊顿时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走吧,师兄。”池树去牵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