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冰块的酒顺着喉咙流进胃里，池御锦记得池愿的班主任应该姓汪还是什么，但他身心俱疲，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狗娘养的金瑞炘，他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池御锦按着眉心：“我是他舅舅。池愿出什么事了么？”
“没有没有。”罗凤对池愿的名声不能说略有耳闻，只能说知之甚多。
一班班主任和她的办公室是对面，她常听一班班主任私底下抱怨池愿。
池愿考了第一转进三班时，她还愁了好一阵子，生怕这位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出什么幺蛾子。
结果她杞人忧天了，人家听话得不得了，上课下课都按部就班，和班里同学也没矛盾。
带着主观色彩的传言果然只能听听，那两件轰动附中上下的大事件，池愿不就是被冤枉的吗？
罗凤面对池愿的情绪很复杂，一方面，她能在这孩子身上窥见乖张的影子，不得不防。一方面，她又对池愿有点心疼。
会隐瞒自己真实成绩，整天混天度日的孩子，在家里面又过的什么生活？当真和外面传的一样备受宠爱吗？
罗凤收回试图窥探的心思，对着手机收音筒说：“池愿考了联考第一这事儿，您知道吗？”
那边倏地沉默下来。
罗凤等了一会儿，试探道：“您还在听吗？”
“我擦——”
瓶瓶罐罐掉了一地，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池御锦扶着酸软的腰，站在窗户旁边吹着晚风，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我在听，老师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罗凤又重复了一遍。
“第一……”池御锦喃喃，“我们家池愿考了第一。”
“是。”罗凤的声音带上笑意和淡淡的责备，“这孩子没跟您说吗？这么大的好事。池愿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联考分数比去年首都最高学府的录取分数线高了三分。虽然参考意义不大，但也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是我们学校目前为止最有希望考上首都最高学府的学生。”
对面的高楼投映着一分钟上百万的明星广告，H国灯火通明，吹来的风都带着金钱和酒的味道。
池御锦抹了一把脸，手心沾上滚烫的湿润。
第44章 没有万一，池愿永远来得及
池御锦记不得上一次听见老师夸池愿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根本没有过。
池愿只要乖乖的长大，他就心满意足了。不聪明也没关系，条条大路通罗马，又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路。
但池御锦不得不承认，在听见池愿有希望考进首都最高学府的那一刻，他心里涌出很多很多浓重的情绪。
看啊，他就说，池愿不是他姐嘴里一无是处的孩子。
池御锦狠狠抹了一把眼角，“谢谢您告诉我这件事。”
“没事。”罗凤说，“我打电话跟您联系主要是因为另一件事。由于池愿十分优秀，在校方的安排下，他近日转进了三班，也就是我带的班级。今天我跟他谈了谈，关于他对未来的打算。”
“老师您说。”池御锦瞬间严肃，手指搭着窗沿，有节奏地敲击着。那是他下意识的思考动作。
“是这样，池愿说现在班级的进度太慢了，他希望能自主学习。也就是说完全脱离老师的计划，自己规划自己的学习进度。”
池御锦静静听着，没怎么思考，说：“按他的心意就好。”
听见回答，罗凤还是有些迟疑：“池愿是很优秀的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高中生的自制力也许并不是很强，如果缺少老师的监督，结果可能不会如人意。”
池御锦点燃一根烟，尼古丁的味道能让人清醒。
他咬着烟嘴，没吸，眼睛盯着烟头猩红的火光，看着它越燃越短，等够了十秒左右，他才开口：“我相信池愿。”
罗凤想说很多家长就是盲目相信孩子，导致最后追悔莫及。她是不赞成池愿的提议的，但池愿态度坚决，她这才想和家长联系，希望家长能帮忙劝劝。
没想到池御锦的意思恰好是她所担心的。
家长站在她的对立面。
“罗老师。”池御锦说，“高三有很多考试，你比我更清楚，考试就跟照妖镜一样。成绩下没下滑，下滑了多少，一考就能看出来。等池愿真的成绩下滑了再说，我们做家长的，得开明一点，按着他自己的计划走就行。”
池御锦习惯发号施令，很多时候说话时会不自觉带上一种上位者的威压。沈修沅也有，只是沈修沅控制得很好，只在合适的时机释放。
罗凤能感受到，但当老师的，特别是她这种带了好几届毕业班的金牌教师，总是会多为学生想一想。她见过太多有资质的“仲永”，不希望池愿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一着急，忍不住问：“万一来不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