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在检票队尾,池愿问:“他又打伤医生了?需要帮忙换家医院么?”
“不用,不是闹事。”望向落地窗外此起彼伏的大楼,邹韩月走了几秒的神,抿起红唇,说:“医生联系我,说他精气神不行了,大概没几天好活。他要见我。”
估计邹韩月想了好几天,如今是到了不得不做出决定的时候,池愿知晓她经历过的一地鸡毛,站在朋友的角度,他该劝邹韩月不用再顾那人的死活。
但如果站在邹韩月的角度,这一面怎么也是要去见的。
见他落寞,见他痛不欲生,问他是否后悔,哪怕他马上就要死去,也会赶着去膈应他最后一次。
队伍不断缩短,池愿把玩着机票,垂眸说:“保护好自己。”
其实天平早就向其中一边偏倒,只需要有人轻轻一拨,就会彻底倒向重的那方。
邹韩月收回视线,说:“我会的。”
池愿问了最后一句:“找好墓地了吗?”
精神病院有处理去世病人的方法,不需要额外操心,邹韩月无所谓说道:“孤魂野鬼而已,他不配。”
结束和池愿的通话,邹韩月给了医生回复。
医生发来见面时间。
盯着那几个字,邹韩月一动不动。
眼前晃过很多虚影。
男人站在楼梯上方,满怀恶意地用一杯冰水将她淋成落汤鸡,嘴角含笑看着冰块划破她的皮肤。
深夜,男人醉酒回家,母亲担心他睡不好觉,起床熬好一碗醒酒汤端到他面前,却被滚烫的汤水泼了一身。
……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她感受到男人的手滑过她的脸,伸进她的衣服,扯开她的裙摆,按在大腿根部。她被绑着手腕,嘴上也封着一层挣不开的胶带,除了流泪,连最卑微的祈求都做不到。
……
继父家破落,她记得继父憎恶的眼神,记得继兄的怒极反笑。
池愿教她,要斩草除根。
所以继父判了无期,继兄被她折磨后再关进精神病院。
她做了一切该做的。
可失去就是失去,母亲回不来,她曾经经历过的也无法抹去。
人死不是结束,她无法释怀,也无法挣脱继兄带给她的牢笼。
这场斗争,没有胜利者。
第172章 沈修沅,你梦见过我吗?
随着钥匙一起到沈修沅手里的,还有一份园丁手册。
手册中详细记录了每种花的习性,什么时候该松土什么时候该浇水什么时候该施肥。
邹韩月求生欲很强,特地用A4纸打印了一张用大红加粗字体写着的——我就是池愿的免费园丁,别杀我!
沈修沅粗略看一眼,折起来扔进垃圾桶。
邹韩月解释没用,沈某人只听小池亲口说的话。
秋日阳光罕见,斜阳洒满小花园。
院中搭了一处秋千,沈修沅无视石桌,屈身坐在秋千中。
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翻动手册,沈修沅记忆好,看一遍就将书中所讲和院中所种花草联系到一处。
找到工具,沈修沅挽起袖子,接了半壶清水,在院中绕了一圈,挑了几处泥土明显过于干燥的地将清水浇下去。
毕竟是第一次做,怕伤了池愿的宝贝花草,沈修沅浇得不多,动作生涩中透着仔细。
池愿推开门时,沈修沅正从一束花瓣沾上圆滚滚水滴的月季后抬头。
残阳未败,头发丝仿佛被洒了一层细碎金箔,沈修沅见他的第一秒就绽放出笑意,问他:“回来了,累不累?”
仿佛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他只要回家,就能看见一只名为沈修沅的狐狸。
池愿红了眼睛。
“怎么不开心?”
沈修沅几步走到他面前,双手有泥,只能低着头看池愿躲闪开的眼睛,“是不是以后都不能让你一个人乱跑了,每次回家都像受了欺负。”
叹了口气,沈修沅说:“宝宝,惩罚我可以,但别用这样的方法。”
抓过沈修沅的手,不在意地用指腹擦掉湿润的黏黏糊糊粘在指缝间的泥土,池愿哑声问:“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不知道是不是又被池愿查到了什么,沈修沅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舌尖抵住上颚,沈修沅说:“有啊。”
池愿埋头听他编。
没想到,沈修沅勾勾他的手指,说:“几十个小时没见,我想你了。”
“小池想我吗?”
池愿把泥巴擦在沈修沅的白衬衫上。
沈修沅脸色一变,克制地看向别处。
“衣服脏了。”池愿抓住沈修沅的手,抬头,眼里亮晶晶的,沈修沅看见,那是没落下来的,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指腹相贴,池愿说:“换一身吧。”
池愿冷静地,牵着沈修沅进房间,手背蹭开水龙头,捏着沈修沅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