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卓握着鞭子的手青筋绷起,还没思考就已经再次扬了起来。阿七眼睛陡然睁大:“阿卓!”
然而那个陌生人却笑了。
阿卓一愣。
阿卓眉头紧紧皱着:“你不过是个外乡人,我现在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管,你为什么不害怕?”
“你现在这么猖狂,无非是仗着部落还在,你又是罗阇的孙子罢了。”宿元禹不咸不淡地说:“可是这部落还能维持几天?”
阿卓愣住。
宿元禹看他一眼,淡淡地说:“你刚刚是从罗阇那里过来的吧?”
阿卓的神色很不好看。
宿元禹说地对,他的确是从爷爷那里直接过来的。窝史友均部落派人来报了信,爷爷终于不再沉默,立刻叫长老们还有自己和阿鱼去商讨。整个过程热热闹闹,几位长老要么慷慨陈词地唱高调,要么就将下斯仁乐部落贬的一无是处,将之前对峙的失利单纯归结为运气不好,认为只要认真对待必定会将下斯仁乐部落打的落花流水,一时间棚子里群情激奋,士气高昂。
至于刚死不久的阿二,似乎从没人记得过。
阿卓听得皱眉,内心奇怪,自己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些人离谱到这个程度呢?
而他的爷爷老罗阇闭着眼睛,老僧入定一般,没有肯定这些说法,却也没有否定,商议的最终结果也很简单:一切交给自己和阿鱼。
这逻辑显而易见:费尽力气打赢了仗,是因为本身问题就不大。如果打输了,那就是主将的问题。
出了罗阇的棚子,阿卓难得一次主动和阿鱼说话,甚至连名字都没叫,直接开口:“刚才的商讨,你怎么看?”
阿鱼沉默片刻,只摇了摇头:“罗阇老了。”
“你胡说!”阿卓火气上来,怒道:“连我们都能看出来长老们在胡扯,爷爷怎么会看不出来!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不说而已,怎么就是老了?!”
阿鱼轻笑一声:“他为什么就不能老?你和我能看出来,是因为我们刚从战场上下来,他呢?他有多少年没真的参加部落间争斗了?”
阿卓皱眉,阿鱼接着说:“他坐在那个位置这么多年,也放任了那几个长老溜须拍马了这么多年。开始他能保持理智,一年,两年,三年,都可以,可是五年、十年呢?他不上战场,部落里大小事务交给下面的人,部落里生活的心酸都看不见,耳朵里全是对他的奉承和吹捧,你觉得,他和曾经那个带领部落杀出一条血路、屡立战功的,还是同一个人吗?”
阿卓沉默了。
他收回思绪,看着眼前这位来自远方、却似乎什么都知道的客人,突然间就感觉一下子喘不上起来。
他为了罗阇的位置争了这么久,把那几位拥有最高权力的人看做最重要的人,可危难来临,他却发现,最有可能拯救部落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他痛恨厌恶了这么久的便宜哥哥,还有一个是他现在看着就不顺眼的不靠谱外乡人。
阿卓眉头越皱越紧,握着鞭子的手跟着紧起来,连青筋都崩了出来。
“小老虎还没长大,以为自己咆哮的声音很吓人,其实在外人看来和小猫也没什么分别。”宿元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自己的胳膊:“肌肉太用力,伤口崩开了。”
阿卓转头一看,就见胳膊上的伤口果然血淋淋的。他伤还没养好,今天出门本来就是强撑着。
爷爷和他说过,强者,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虚弱,即便是真的虚弱,气势也不能弱下来。
阿卓不自觉地挺了挺胸,无所谓地转开目光。但旁边的阿七有些慌了:“阿卓,我们要不先回去吧!你今天本来都不应该出门的!”
阿卓皱眉,还没说话,宿元禹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他不会回去的。”宿元禹不急不缓地说:“现在回去,就真是小猫了。”
阿七:“可是……”
“阿七,你先出去。”
“……是。”阿七听话,犹豫地看了阿卓的伤口两眼,还是退了出去。
阿卓看向宿元禹,直觉觉得这个人和爷爷虽然说着一样的话,但是他们却似乎是不一样的。
“你比我想的聪明一点。”宿元禹欣慰地说:“虽然青少年的脑子大多时候都不好使,但好歹没蠢到家。”
阿卓蹙眉问:“青少年是什么?”
他们部落里并没有这种说法。
“一种形容词。”宿元禹说:“专指那些没经过社会毒打,还处于自以为是又中二状态的小朋友。”
阿卓听着就知道这不是好话,可看对方的神色,像是有感而发,而不是单纯地挑衅,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没有那么生气了。
“战冠是部落的荣耀,不可能给你。”阿卓沉下脾气,“换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