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克斯在老板椅上转了一圈，才想起来这个有点陌生的名字，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你找到他了？”他兴奋地问，却并不等待答复就开始碎碎念：“我本来都快放弃了，神秘侧的手段让我厌烦，那个赫莱尔的行踪太诡谲了，只有电子设备能勉强捕捉到他，但是我动用了三颗卫星却怎么也连不成合理的轨迹。”
“他难道去任何地方都要依靠魔法吗？我就知道魔法师都是疯子，一个精神正常的人类不可能不需要普通的社交，但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又并不合理，那些复仇者们都是瞎子，居然敢信任这样一个喜怒无常又薄情的疯子魔法师，他们知道他杀了多少人吗？蝙蝠侠为什么放任他在哥谭活动？他被蛊惑了吗？哈哈哈蝙蝠侠被蛊惑了，这是我二十一世纪以来听到的第三个笑话，前两个分别是超人和美国队长——我得承认至今仍有满脑肥肠的政客想要拉拢美国队长以竞选总统这个故事也很好笑，但是它只能放在厕所刊物下方的长条笑话框里。”
天才科学家，超级反派，年轻的总裁，挂着这些过于耀眼的称号的年轻人自提到赫莱尔开始嘴角就没有放下去过，他的面部肌肉用力到令人担忧它是否会痉挛，碧湖般的眼睛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莱克斯碎碎念了很多东西，但是他的大脑运转得更快，想到的也更多，没人会怀疑这颗天才的脑袋能否追溯出宇宙大爆炸的起源，即使它过于前卫，以至于被认定偏执。
有的时候，疯子只是聪明人中控制不住去想太多的那批人。
莱克斯·卢瑟以偶然一瞥为兴趣的起始，在系统的遮掩下仍旧成为了这世上离真相最近的人，自从他出现以后，谁又能说人类靠自己的头脑成为上帝只是荒谬的假想？
默茜冷眼旁观着这场独舞，等到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才继续道：“他说他会主动来找你。”
碧湖平静下来，又变得像是两颗无机质的玻璃珠子。
“我拭目以待。”
第127章
默茜离开了办公室,随着办公室大门轻轻阖上，莱克斯坐回去，双手搭上扶手,转向通透敞亮的落地窗。
落日余晖抛下一道橙红的薄纱,覆落在波光粼粼的大厦上。
莱克斯整个人被夕阳的余火炙烤着，眼底冒出迷离的神色，从来不愿停下片刻的科学家花费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旁观一场太阳的陨落，眼见着煌煌圣日死在地平线之下，天空回到了星河掌控之中。
夜色垂首向他,莱克斯如同被蛊惑的狂信徒，伸出指尖,触感之中一片温凉。
青年站在他面前，披着半身星海的钦慕,轻轻抬手，挡住了莱克斯的无言的渴求。
“阁下看起来比我还要心急一点。”赫莱尔笑了。
莱克斯怔愣着出神：“你和电脑画面中的不太一样。”
“电子设备捕捉的影像会和现实产生偏差。”赫莱尔柔声答道。
“你和我想象中的也不太一样。”
赫莱尔来了兴趣，他歪歪头,饶有兴味地问道：“也许我有这个荣幸听一听你的描述。”
莱克斯以为的赫莱尔是什么样的？
他靠着星点蛛丝马迹,侧写出来一个亦正亦邪的魔法师,喜怒无常,屠刀下尸骨血流成河,面上又挂着伪善的笑和那群瞎了眼的英雄们谈笑风生，没有一个人发现那面具下腐烂的皮肉,也许正是靠着戏耍这些光辉的英雄们而获得成就感。
一个虚伪的自大狂,一个无趣的疯子。
莱克斯如是定论,并同样自大地从未怀疑自己的猜想，可是非常重要的理解缺失造成了他侧写上的巨大谬误。
人类没办法了解自己不曾见识过的东西,而哪怕莱克斯从未停止过抨击那个在人类头顶飞来飞去的伪神，也不能改变他对真正的神明一无所知的现实——而赫莱尔则是人类理解之外的，诸神时代唯一的余晖。
神爱众生是世人的臆测，神爱世人是人类的幻想。
事实上，神不爱人类，也不恨人类。
神不在乎。
赫莱尔一直掩在眼底深处的薄凉在莱克斯眼中如一片晕染开的浓墨，浸透了半个深空，淌下千万信徒的眼泪。
祂只是随性而为，隐瞒也好戏弄也好，祂不在乎自己有没有暴露，不在乎别人对他是什么想法，祂什么都不在乎。
“你看起来很兴奋，莱克斯·卢瑟。”两次弹舌，唇齿轻碰，秾丽又缱绻，赫莱尔站在通透的落地窗前，澄澈的月光逆向洒下，让科学家整个人都被笼罩进那团阴影中。
莱克斯浑身都在小幅度颤抖，手中的笔早就掉在地上，无人理会。他迎着空洞而凉薄的注视，却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恶狠狠地拽出皮囊，被手术刀一寸寸肢解，扒开来看里面的恶念和贪欲，直至搅筋乱骨，把他整个人都从里到外看个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