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唇角一抽,和司槐序阴沉的视线对上。
两人被恼羞成怒的司槐序追着,在东幽里漫山地跑。
裴烬一边矮身踏在剑身上疾行,一边把石像扔回去。
他现在也回过味来:“说实话,你到底为何要刻这个丑东西?”
云风手忙脚乱地接住,宝贝至极地将丑到令人发笑的石像放在怀里。
“流华师妹说了,只要我敢在东幽干这事,她便答应跟我出游踏歌一次。”
他讪讪笑了下,速度却不慢,扇骨化作数把短剑将他身周严丝合缝地护住。
裴烬毫不意外,他早该猜到,以云风的性格,能做出这种事只有可能是为了玉流华。
“她那是耍着你玩。”他简直气笑了,“司槐序和我们不对付,瞎子都看得出来。”
“我知道啊,流华师妹可不是瞎子——但是万一呢?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否则会追悔莫及的。”
云风轻轻抚着怀中的石像,唇角微扬,“流华师妹是我在这世上,除了长命百岁之外,唯一的追求了。”
裴烬听得险些吐了,真恶心,怎么会有人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来。
他眉心一皱,霍然停下脚步。
云风被他晃了一下,又向前疾行数丈才绕了回来:“怎么了?”
“我们跑什么?”裴烬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慢悠悠颠了一下掌心长剑。
“又不是打不过。再说,我们有两个人。”
云风神情空白一瞬,也是一脸茫然:“是哦,跑什么呢?”
两人这一打岔的时间,密林深处摩挲沙沙作响,有什么人踩着枝叶紧随而来。
片刻后,司槐序追上来,咬牙切齿:“裴烬!”
下一瞬,一条湿湿滑滑的东西直扑面门,漾着点淡淡的腥气。
被扔了一脸的红鲤。
……
裴烬看着空荡的池中。
分明前日他还见此处鲤鱼成群,如今池水里竟然空落落的,零星一两条瘦弱的红鲤漫无目的地乱逛,清水几乎倒映出池底。
他脸色微沉,转身疾步便走。
没走出几步,远远便碰上三五名东幽家仆,人人手中都捧着个大桶,看他们紧绷的手臂便知道分量不轻。
视野里出现一双玄色靴面。
家仆懵逼地抬起头,看向拦住他们的不速之客:“您这是——”
裴烬垂眸瞥一眼他们怀中的大桶,桶中清水涟涟,几条小鱼苗欢快地扑腾着。
他瞳眸微转,示意池中:“鱼呢?”
“鱼……”
家仆们两两对视一眼,这个时候出现在东幽的生面孔,应当是来参加少主宴席的来客。
但这人此刻却出现在此,看不出究竟身份来历,气场却极盛,令人下意识臣服,不敢拒绝。
可是他拦住他们,竟然只是为了问观赏鱼的事。
家仆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那池中是老祖亲手养的灵鱼红鲤,已经有将近上千年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竟然几乎全都死了。”
裴烬剑眉微皱:“死了?”
家仆点点头,说到这个话题,他很难避免回忆起当时那个场景,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是专门负责照料看顾这些灵鱼的,差事并不繁琐,只需要定期来喂一喂食。
结果没想到,前两日竟然会看到那样的画面。
家仆抖了一下:“死状极其诡异恐怖,像是被什么撑烂了肚子,爆开了来,可肚子里什么都没了,连骨肉都仿佛被抽干了。”
裴烬乌沉沉的眼睫压下去,掩住眸底的情绪。
片刻后,他猛然抬起眼,赶回东幽正殿。
就在红鲤死前,他将香囊碾碎,掷入池中。
香囊。
司召南果然有问题。
裴烬已经走出几步,识海中系统音才姗姗来迟。
[叮!白月光被当众退婚,昔日未婚夫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新欢搂入怀中,给她的赔礼,更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
[请冲冠一怒为红颜,怀着三分愠怒三分心疼四分终于轮到我了的复杂心情,手刃渣男,抱得美人归,扣住她细白的手腕,阴鸷着脸:“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裴烬眼底微凛:[退婚?]
片刻后,脚步变得更快。
绿江虐文系统故意暗戳戳点他:[听到白月光退婚的消息,你好像很开心?]
裴烬嗤笑一声,薄唇却稍扬。
怎么可——
裴烬脸色骤然一变。
他眼尾肉眼可见地蔓延上一种说不上的红意,那抹不祥的丹红宛若血色般,迅速在他眼尾连成一串古朴繁复的印迹,紧接着,血色逐渐变淡,无声没入他皮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