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继续说:“看来你还是没有及时收到消息,太卜司传来战报说:腾骁将军战死了。”
杜季青还没回过神又被震惊住:“谁死了?”他跟此人没有见过面,只在记忆梦境里交谈过一回,仍旧记得是他带自己去了绥园……死了?就这么死了?
“你果然还是无法接受,但是反应也并不激烈。他死了,跟倏忽决一死战之后全尸都没有留下,准备继任将军的……是景元。”
杜季青眼中清晰倒映着丹枫哀伤的面庞,他哀伤将军的逝去,也哀伤心有所属的杜季青。
丹枫继续说:“将军一职任重道远,他会以仙舟罗浮为重任,舍下情情爱爱,专心统御罗浮云骑。”
杜季青的呼吸慢慢变得困难起来,他隐隐约约听到耳边传来某人低沉而嘶哑的声音,话语细碎难以凑成句子,那个男人许诺会跟他一直在一起,后来又说家国大义,容不得儿女私情就选择舍弃了他,最后直至战死沙场,他都没有回来安慰他一下。
那是什么,真正的记忆吗?
杜季青头疼欲裂,冷汗和泪水齐齐落下来,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安,猛然起身,穿过了星槎航线往洞府飞去。临近门口,先是布下了结界,捂着心跳狂乱不止的心口,脚步跌跌撞撞,被石头绊倒在地。
他反而想到的是,景元履职几百年,也会落得殉职的下场,光是一个小小念头,喉咙惨遭扼住,呼吸仿佛被攫取。
“景元……”他不曾记得自己的声音如此沙哑。
“杜季青,打开结界!”丹枫的声音自外头传来,杜季青能感觉到他一脚踏入了阵法之中,迷乱在了竹林里。
脑袋还是阵阵发疼,杜季青传音让他回去,丹枫一味坚持,花费了些时间破开阵眼走出来,他面若冰霜,看到捂着胸口坐在石凳的狐人,神情也柔和许多。
杜季青仍在失神,冷汗从面颊落下,没入雪白的衣领之中,他咬紧下唇,薄薄的唇肉被磨破出血,红艳瞩目。他苍白的手扶着染血下巴,手腕上的镯子颜色也更深一些,丹枫记得那是应星送的,他一直都戴着,终日不离身。
丹枫暗下眸光,他抓住了杜季青细白的腕子一提,杜季青受力站起来,仍下意识想要挣脱对方。
“别哭,杜季青,别哭。”
谁哭了啊?
杜季青不承认自己的脆弱,感觉温暖的力量兜头浇下,洗涤去不少痛处,杜季青再抬起眼,丹枫拧紧了眉头,深沉的眸光如吸透了光线的黑洞,要将他吞噬殆尽。
又像是把痛苦都转移到他身上去了,否则怎么会让持明龙尊露出那样悲伤的神情?
杜季青看出了丹枫和丹恒的不同之处,他悄无声息退了一步,这小小的一步,更让丹枫悲痛,薄唇干涩翕动,问道:“你仍旧会选择他,是么?”
杜季青保持沉默。
“哪怕他会像腾骁一样冷落你,哪怕他把罗浮永远放在第一位!”他克制着汹涌的感情,苦苦压抑嘶哑的吼声,怒瞪的双目欲裂,“你仍旧会爱他。”
这已经不是疑问句了。
他对答案心知肚明。
剖开自己不愿意面对的血淋淋的真相,呼吸都灼痛起来,脑海中不断闪过跟狐人相遇相知的美好画面,丹枫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被人比了下去。
他给足了杜季青接纳他的时间,却不想他在某天被人夺去。
仿佛是恶龙苦苦守候的果实遭人劫掠,愤怒之余却发现连报复都乏力不堪。
“为什么是景元?”他同样质问自己。
为什么不好好看着他,去听那什么龙师的警告跟杜季青保持距离,等到认清自己的感情想要去恢复如初的时候,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还带着小小的奢望想去抚摸杜季青的狐狸耳朵,狐人却再退一步,不足两米的距离,好像怎么伸手都够不着,虽隔咫尺,心里的距离已经堪比天涯海角。
“噗!”
一脸难以置信的丹枫心胸苦闷,他吐出一口血雾跪在地上,拂开了想要搀扶自己的杜季青,龙尊再次站起来,他苦笑着说:“对不起,我口头说着爱慕你,可从未真正关心过你,对不起,杜季青,希望你不要埋怨我。”
“你说什么呢丹枫,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吐血了啊,要赶紧医治!”
“区区小伤而已。”丹枫不再言语,他扭头走出去,在紫藤花编织的走道看到了青年景元,他已经换上了更衬挺拔身影的甲胄,更显将军威风。
对方看也不看他,大跨步走去杜季青的院落。
“你果然也是假的!”丹枫捏紧拳头。
景元回头,以唇语无声说:“真不愧是龙尊呢,这都够识破我,腾骁也是你‘杀死’的吧?”丹枫准备发起进攻的动作收了回去,像是占据了表面胜利,景元嘲弄的笑容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