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眸,避开叶星河的目光,刚刚苏醒的声音还有些暗哑,“无碍了,多谢你。”
“你是该多谢他,你知不知道他……”钱三万凑上来插嘴,被叶星河一个眼神震慑住,话说到一半又咽回去,只能抓着头发尴尬笑笑。
楚不归刚醒,思绪还很混沌,心里又装着事,没有留意到钱三万的话,对他颔首致谢,“也要多谢钱少主赠药之恩。”
“好说好说,叶兄的事就是我的事。”钱三万一拍胸膛,很是豪爽。
楚不归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扫过,再次沉默下去,叶星河朝钱三万使了个眼色,钱三万非常识相地先走了,走之前说了一大堆客套话,让楚不归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说,就把四方楼当成自己的家,好好养身子。
他算看出来了,只要留住了楚不归,就等于留住了叶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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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三万走后,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外头雪渐渐地停了,树枝上落的雪被风一吹,整块整块地往下掉,砸在雪地上,打破着屋内诡异的寂静。
楚不归心头思绪万千,曾经闹成那样的两个人,突然再次单独相处,让人不知所措,叶星河在桌边坐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要喝水吗?”
楚不归并不渴,“不喝”两个字在口中转了个圈,又被他咽下去,他点了点头,“好。”
叶星河倒了一杯水送过去,楚不归伸手欲接,叶星河却直接递到了他的唇边,楚不归怔了怔,就着叶星河的手喝了一口水,心中轻叹一声,再次道谢,“多谢。”
“一会儿功夫,说了两声多谢,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客气。”叶星河含着半分笑意,状似玩笑的说。
“你何必回来。”楚不归看向他。
“是啊,我确实不该回来,可我的脚它不听我的,你说该怎么办。”叶星河将杯子搁在桌上,自嘲地笑笑。
楚不归心中蓦的一痛,胸口堵闷的一口气涌上喉头,他不由得咳嗽起来,叶星河立刻将水杯又端过来,替楚不归顺了顺气,道:“再喝点水吧。”
楚不归摇头,轻轻推开叶星河的手,叹一声气,“叶星河,我欠你三条命了。”
叶星河眉心轻蹙,“我回来找你,不是想听你说这些的。”
“可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那就什么都别说,你刚醒,先休息吧。”
叶星河说罢就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楚不归心沉沉往下坠,叶星河对他的好,他怎会没有感觉?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可是他身上留着纪无情的血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一面是救命恩人,一面是杀父仇人,这样复杂的感情交织拉扯着,逼得人喘不过气。
楚不归躺在床上,只觉得眼前迷茫一片,看不清来路也看不到归途,他无奈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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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了这么久,此时反而睡不着了,楚不归回想往事,从进入踏雪城到武林大会,发生了太多的变故,将他的计划彻底打乱,戚飞英在武林大会出现并揭露他的身份显然是有备而来,他背后之人定然是想通过此事达到什么目的。
楚不归想着当时的情形,他身中剧毒,被众人包围,若不是叶星河突然赶到,他可能就会命丧于此。
可那个人真的是想要他的命吗,如果是,就不会冒充他制造这么多命案。
那人只是为了将自己逼上绝路,然后为了自保,楚不归或许会使出武林绝技,天心诀。
想通其中关窍后,楚不归遍体生寒,如若真是这样,那么戚飞英身后之人,一定就在武林大会现场,他会是当年的面具人吗?
楚不归静静地想。
不知不觉间,天色就暗下来,楚不归唤了一声,小茹应声而入,在屋内点上灯,对楚不归笑道:“公子肚子饿了么,晚饭已经送来了,小茹这就替你拿进来。”
说着端了托盘进来,将晚膳一样样摆在桌上,楚不归看了一眼,一品血燕粥,野参煨鸡汤,清蒸鳕鱼,珍珠水晶糕,全都是上好的大补菜,寻常人家一生可能都吃不上一次。
这四方楼出手真是阔绰。
楚不归是大夫,自然明白大病初愈的人不宜补得太狠,他只喝了两碗粥,想了想,让小茹请钱少主过来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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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三万来的很快,看到楚不归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不由得自豪道:“看来洗髓丹还真是药到病除。”
楚不归从床上下来,对着钱三万躬身抱拳施了个礼,“楚不归多谢钱少主赠药,此恩永志不忘。”
钱三万忙道:“不用谢不用谢。”
楚不归笑道:“在下一直听闻,洗髓丹是四方楼的镇楼之宝,钱少主高义,竟愿意赠与我这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