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怕你听不见吗!”
“跟你们差不多!”陈林忽然也凑近许弋耳朵大声喊了句。
许弋掏掏耳朵,忍不住笑了:“幼稚!”
这种时候怕也只有陈林才会开玩笑了,感觉挺奇妙的。
“告诉兄弟们先别打了,”陈林贴着墙壁坐下来,嘴里呼出一团一团的白气,“等敌人近了再打,这样能多打死人。”
许弋想了想,提气下了令:“所有人,都暂时停火,现在清点弹药!等我命令再打。”
“是!”
这边停了火,外面不知是不是敌军也打累了,一时竟也安静下来。
趁着众人清点装备的功夫,陈林从兜里摸出支烟,手里拿着从许弋那摸来的打火机点上,吸了一口,看过来,“来一根吗?”
天气太冷,许弋本不想抽的,可看着陈林,竟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行,来一根。”
陈林掏出烟盒一看,得,就剩最后一根了,索性连烟盒一起扔过来:“都给你。”
烟点上,两人一时谁都没再说话,就那么静默的抽着。
其余人也都默默的整理装备。
沉寂的气氛像一把尖锐的利刃,参差不齐的呼吸形成一张压在每个人心头的大网,不知何时,这把利刃,这张大网就会落下,扎的人尸骨无存。
所有人的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也只剩一口气,有的人忍不住呜呜的哭起来。
许弋没阻止,都是一群不大的兵蛋子,这个时候没跑就不错了。
“大家都是英雄!”陈林忽然开口了,
“城里有我们的亲人,背后是我们长大的地方,能在最后的时刻带走更多的敌人,历史会铭记这一刻,底下的祖先也会为我们骄傲,大家都打起精神来,看谁能拉更多的矮戳子垫背!”
兵蛋子们都看过来,愣愣的,却都没说话。
“说的好!”许弋猛得抽一口烟,站起身,将最后一节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尖碾进土里,
“踏马的,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不争馒头还争口气呢!”
“告诉我,你们是不是硬汉子,是不是站着尿尿的?”
众人面面相觑:“…是——!”
“咱们的背后是咱们土生土长的地方,今日鬼子到了咱们家门口,要不要将那群狗娘养的狗头,给老子埋在这地底下?”
“要——!”众人齐声。
“好!你们都是好样的!”许弋竖起大拇指,双手叉腰,痞里痞气的样子威严十足,浑里浑气的话莫名让人心血沸腾!
“我看等会谁能拉更多的狗头垫背,老子许弋就奉他当大哥!有没有信心!”
“有——!”
“好,接下来听我命令,都去准备好,等会看我手势,将手榴弹放在手边,不要给老子节约,炸死他们个狗娘养的!好不好!”
“好——”
心里再次燃起一团火,所有人再次蓄势待发。
陈林悄悄朝许弋竖起大拇指。
“好小子!真有你的!”他撞了撞许弋的肩膀,“我先过去,别忘了你的话,等会我要是带走的鬼子多,你可要记得奉我当大哥!”
许弋看着他,想笑着告诉他不可能,想说我们都要活下来,可谁都知道这是奢望。
最后,只生硬的挤出一句:“老子一定比你带走的多!”
话说完,眼圈却泛了红。
此时的一句平安,显得是那么不合时宜!
“走了,差不多了!”陈林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许弋点点头,也拿着望远镜背过身,悄悄拿手背揩了揩眼角。
望远镜里,敌军的部队压过来,黑压压的,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准备——!”许弋抬起右手,沉然的声音透着决绝,用力挥下,“——开火!——”
下一瞬,炮火、枪支、手榴弹齐齐上阵,纷杂的声音交织在耳侧,像最后一场疯狂的交响乐。
他们将所有留存的弹药都搬过来了,为的就是不给破城后的敌军留下任何东西。
耳边纷杂,可一切的声音却在众人脑中变得遥远,他们每个人的眼里只剩下压过来的敌军。
脑子里只剩下许弋的那句将敌人的血埋在这儿。
拼尽最后一口气,燃尽最后一滴血!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不远处响起一阵惊呼,其实耳边吵的什么也听不见,但许弋就是下意识扭头了。
在杂乱的敌军中炸开一团火,在火光四溅中,许弋好像看见了炸出来的一只打火机。
陈林摸走他的那只。
“陈政委——”有人惊呼了!
一滴水落到手背上,脸上湿湿的,许弋茫然的抬起手,原来那是他的泪!
“我C尼玛的小鬼子!来啊——!给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