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最是无情是戏子。】
似有所无的哼了一声,踩下了油门。
前面有看热闹的人群,司机本就是得了命令行事,开的并不快,也不催促,有窃窃的闲聊从车窗传进来。
“诶,里面坐着的那个是不是阮老板?”
“好像是吧。”
“你们听说没,我听说洛少爷还跟阮老板好过呢,当初还跟洛老爷大吵一架,我们家在隔壁都听见了,哎……如今竟然连车都不下。”
“你们懂什么?人家攀上了高枝儿,我跟你们说……这可是——”那声音低了很多,“……的车。”
“呸!婊子果然就是婊子,戏子最是无情!”有人淬了一口。
顿时,无数鄙夷的目光朝车窗投来。
“嘘!你们小点声——我跟你们说.......”
............
这话司机听见了,阮玉肯定也听见了,司机再次若有深意的从后视镜里看过来,见阮玉依旧冷冷清清的没什么表情,顿觉没意思,猛按了几下喇叭,油门一轰,扬长而去。
——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洛振华看着虚弱不堪的洛明煦满脸心疼。
说着又看向大夫,“李大夫,小儿情况如何?”
李大夫将洛明煦的手指头上药后,又一根根缠上,叹口气:“洛少爷身上其他的伤都是皮外伤,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可等待慢慢恢复,拔去的指甲也能慢慢长回来,只是——”
大夫顿了顿,洛振华的心都提起来,立即问道:“只是什么?”
“少爷说他遭受了电刑,这种刑罚可能对人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但是目前没有具体文献记载,所以老朽也尚不清楚,只能后续观察再做打算。”
“有劳大夫。”洛振华拱拱手。
送走大夫,洛振华看着脸色苍白却一声不坑的洛明煦,心中又是气又是疼。
想当初洛明煦小时候摔倒擦破条口子,都要抱着母亲的脖子嚎啕哭半天,如今受了这么重的刑罚,竟一声不吭。
洛振华湿了眼框,想指责,却又不忍心,想到什么问道:
“我听说是那阮玉送你一起回来的?他来干什么?”
一想到这个,洛振华就来气,亏的当初他还拜托阮玉带洛明煦一起走,谁知阮玉竟自己走了,洛明煦却没走,如今又闹成这个样子。
洛明煦没说话,垂着眼睛,眼神空洞洞的,落不到实处,那样子一看就是在思念什么。
洛振华见状气不打一处来:
“我听说他跟那个许长官好了?这样的人,你还想着他做什么?都说最是无情是戏子,你看看你现在,——”
“就是他求了许弋放我回来的,”洛明煦打断,声音几乎沉到地上“许弋是他的师哥。”
洛明煦不傻,可以说是顶聪明的人。
阮玉能为了他冒险回来,又出现在许弋身边,结合许弋来找他的谈话内容,便大抵能猜出来,只怕他被放出来的条件就是阮玉他自己。
洛明煦的心割裂般的疼,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他想不顾一切跟阮玉说他爱他,他死也不想跟他分开,可他不能,在如今这个动荡的年代,他护不了他。
或许只有许弋会保护好他吧,会吧?
这下轮到洛振华不说话了。
他怔了怔,一时不知该感谢阮玉的恩情,还是该感叹他和洛明煦这场真爱生不逢时。
叹口气,正打算离开。
洛明煦忽然开口了:“我想离开沪城。”
洛振华顿住脚步,看着洛明煦似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实性,定了定,说:“好,我想办法安排。”
“您……?”洛明煦看向洛振华。
突然就感觉他的父亲好像老了许多,印象里他的父亲总是板着一张脸,自己跟他说话,也总是针尖对麦芒,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父子俩就没有一起好好说过话了。
洛振华知道他想问什么,浑浊的眼睛看向窗外,花白的鬓角透着几分沧桑和无奈:“我不能离开。”
洛明煦点了点头,他明白,洛氏行长若是跑了,只怕沪城的经济会乱。
“我听说林贺也回来了?”洛明煦又问。
“嗯,听说是跟阮玉一起回来的,火车站被炸那天,他受了点伤,人现在也在养伤,”洛振华想点一根烟,看到洛明煦的伤,又将烟揣进了兜里,“老林跟我一样不能离开,你尽快养伤,剩下的我跟老林安排,这次——”
洛振华认真的看着洛明煦,是从前少有的郑重,又像是乞求,苍老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丝难以言说的哽咽,
“别再回来了,别再让我…担心了。”
再后来,洛明煦只要回想起来,心便割的生疼,他只记得那天他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哭的像个孩子,模糊了视线,却也再没能看清那个人,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