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之中,阮玉便拉着洛明煦躲进了这间小阁间。
这里堆放的都是一些戏班子平常不用的杂物,本就是隔出来的夹层,里面又堆的满满当当,现下两个大男人挤在这里,别说直起腰了,腿脚都伸不开。
甚至两人如今的姿势,称得上‘暧昧’这个词,也幸亏这是半夜,谁也看不清谁,不然怕是都得尴尬的遁地。
可正是因为黑,没了视觉,感官便变得格外清晰。
胸膛挨着胸膛,大腿贴着大腿,呼吸间都是彼此的味道。
尤其阮玉,本就是喝了酒的人,一开口,整个小阁间全是属于他的酒香。
“那个…他们应该走了,我们也出去吧。”
阮玉抬抬胳膊,推推身上的洛明煦,黑漆漆的,也不知碰到了哪里,洛明煦“嘶~”的倒吸了口凉气。
“你受伤了?”阮玉立即抬起头。
搓一搓手上有些黏腻的触感,又凑到鼻尖闻了闻,果然是血。
他又在洛明煦身上乱摸起来:“伤哪里了?你怎么不早说?”
“不碍事,一点小伤。”洛明煦声音有些微哑。
垂眸静静的看着在自己身上乱找的阮玉,心里涌出股别样的情绪。
其实乌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清,但他好像就是看见了阮玉脸上担忧的神色。
他在为了他?
没来由的,洛明煦的心变得轻快,嘴角也不自觉翘了翘。
下一秒,猝不及防,“嘶——”洛明煦又倒吸了口凉气。
阮玉终于又摸到了他的伤口,洛明煦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会是……”中枪了吧?
后面的几个字,阮玉没说出来,不知是怕‘枪’这个字眼,还是怕说出来就会变成真的。
他指尖放的轻柔,大致描摹着伤口的受伤程度,黏黏腻腻的,还带着点温热,似乎还在淌血。
“我送你去医院。”
阮玉当即用力架起洛明煦的胳膊,黑暗中,快速摸开了门栓,
先前他醉的厉害,如今经过这一系列,眼下脑子也彻底清醒了。
房门打开,新鲜的冷空气灌进来,两人都打了个抖。
“你有开车来吗?”阮玉问,“现在这个点肯定没有黄包车了。”
“嗯?啊?有……”洛明煦回过神,“不过在前面那条街。”
心里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忙又补充道:“可是,我伤在右臂,恐怕开不了车了。”
“我会开。”阮玉淡淡回了声。
此时,几缕月光透过云层撒下来,洛明煦一低头,阮玉完美的侧脸就近在眼前,似乎还能看到他额头晶莹的薄汗。
耳边是阮玉微重的喘息,腋下是阮玉温软的身体,就连鼻息间也还残存着阮玉的味道。
洛明煦心猿意马的:“可你喝酒了,能开吗?”
“醒了。”阮玉抬头看他一眼,鬼使神差的,打趣了一句,“怎么?怕我拉着你共赴黄泉?”
清冷的声音夹了喘息,此刻听着倒也没那么冷淡了,甚至有几分亲昵的意味。
“怎么会?”
洛明煦感觉自己的心又飘起来了,五脏六腑都烫的厉害,原本疼得直跳的伤口,竟也好似没那么疼了。
好像,他才是喝醉的那个人,嘴比脑子更快,随口就接道:
“若是能共赴黄泉的那个人是你,也是幸事一桩。”
话说出口洛明煦才陡然反应过来,惴惴的看着阮玉,一时不知要不要补救一下。
阮玉没有接话,不知是没听见,还是逃避。
总之,直到上了车,进了医院,也没再说话。
——
“那个…我刚开玩笑的,阮老板,别生气。”
伤口被包扎好,终是洛明煦率先开口,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我知道。”阮玉的神情又恢复到了那个冷冷清清的样子,从面上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
【跟个没有感情的神明似的。】洛明煦心想。
“医生说最近伤口不要沾水,记得勤换药。”阮玉边将医生给的药标上吃法,边说道,
“这个是消炎药,一天三次,一次两粒,伤口上的药前面几天一天一换,到后面就可以隔天一换……”
这是落明煦第一次听阮玉说这么多话,就那么愣愣的听着、看着,只觉得这个男人好像干什么都好看的赏心悦目。
明明是一件极普通的事,可由他做出来,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就有了股别样的味道。
【好像真的陷进去了,而且陷的还深,不可自拔的那种深。】
洛明煦心不在焉的,直到阮玉将药塞他手里,问了句:“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他才回过神。
抬头看着眼前之人,依旧一副淡定从容的神色,洛明煦忽然就涌起股孩子的气恼。
【凭什么自己陷的那么深,而这个人却还是那么云淡风轻,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