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不甚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我不想再听那些,我只问你…可还有什么别的事瞒着我吗?今天蹦出个女儿倒还好,要是明儿再窜出个儿子什么的,那可就不好收场了啊。”
惠阳令听了赶忙伸出手笃誓道,“夫人说笑了,我对天发誓,只此一件,夫人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再欺瞒夫人了。”
裴氏“嗯”了一声道,“那个多事儿的小子,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裴旭赶忙赔笑道,“夫人您…不是派人去观刑了吗,那小子被我打得是皮开肉绽,扔进牢里怕是只有一口气儿了。”闻言,裴氏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看着裴氏的笑脸,裴旭心中终于缓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过关了,幸亏他想到了偷梁换柱之计,找了个死囚顶包,如此一来两边都不得罪。
突然裴旭眼珠子一转,道,“夫人啊,今日,南宫家的二公子……为何会出现在那儿,为夫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啊?”裴氏道,“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那个南宫垚曾与你的女儿是同乡,那一老一少能在这惠阳城中生活的这么顺利,那个南宫垚应是帮衬不少,怎么,你问这个…莫不是想要和南宫家攀个亲吗?”
裴旭笑道,“夫人别多想,我就是问问罢了。”裴氏伸手戳了一下裴旭的脑门道,“脑子给我放厂亮些吧,眼见这个节骨眼上跟南宫家攀亲戚,你怕不是嫌活的长了吧。”
转眼间,入冬的第一场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了,钟莹站在长廊上看着周围四散飞舞的雪花,往年这个时候,她会格外的忙,忙着缝补御寒用的衣物和被褥,准备过冬用的食物和木柴,查看茅屋是否有漏风的窟窿,然后用茅草和泥巴仔细地填好,而如今她的身上穿着暖和轻柔的棉衣,屋内早已被备好的火盆熏得温暖异常,不用辛苦劳作便可享得一日三餐,这是她从未敢奢望过的生活,可真身处其中,却只觉心里空荡荡的。
亲生的阿爹鲜少踏进这个院落,那个裴夫人从未正眼看过自己,名义上的那个姐姐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连照顾小公子的奶娘都不愿她同孩子亲近。在这样的高门大院里似乎注定缺少墙外家长里短的人情味,却有数不清的勾心斗角、飞短流长,丫头和小厮们常在私底下说道她闹出的各种笑话,开始还会避着她点儿,如今倒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这些时日里唯一开心的事,便那位周婷小姐的来访,她们曾有过几面之缘,知道她是妘姐姐的好朋友,且周婷生性爽朗,她们很快便也熟络了起来,周婷说她是受妘姐姐所托来教自己些应知应会的礼数,为不久之后宫廷举办的宴会做准备。
炎国今年虽经天灾人祸,但总算平稳渡过,王上高兴,特在年节之外另设宴席,犒劳功臣及其亲眷,各府女眷们早早地收拾妥当,驱车前往宫门。
钟莹坐着府令的车驾来了宫门,便看到了早已等候在宫门的周婷。周婷的生父虽然位阶不高,但周婷生母的本家是炎国功臣,祖上荫德庇佑,大家都要高看一眼,加上周婷同东宫太子妃交好,所以自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们巴结的对象,但周婷自小出生在边塞,不喜繁文缛节,性子刚烈,我行我素惯了,便不愿同那些行为做作的小姐们为伍,所以当她和钟莹有说有笑地进宫时,那些小姐们的眼神里都隐隐地透露着嫉恨,其中自然也包括裴家大小姐裴乐雅,有人打趣道,“哎呦,怎么周小姐不搭理咱们正牌的裴小姐,倒是对那个不知哪里来的钟小姐青睐有加呢……呵呵…”听着这些闲言碎语,裴乐雅隐在衣袖中的双手紧握,若不是因为这是难得一进的宫宴,怕是早已愤然而去了。
这是钟莹第一次进宫,她忍不住偷偷地四处张望,高耸的城墙,宏伟的宫殿,蜿蜒的回廊,自己见都没见过的花草林木,到处可见如仙境般的美景,若不是耳边一直萦绕着周婷的声音,怕是会觉得在梦里吧。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今日宴会所在——舒望台,舒望台毗邻琼池,平坦宽敞,四周竹木丛萃,台上立柱而设流徽榭,坐于其中可赏四季美景,虽没有鸣鸾殿恢宏大气,但别有一番风情。
钟莹她们到的较早,席间人数不多,没过多时,那些官职高阶、身份贵重的亲贵们便陆续登场了,钟莹看着那些陌生而威严的面孔,心中紧张地不得了,紧紧地跟在周婷身旁,周婷行礼,她便行礼,周婷笑笑,她也勉强挤出个笑脸。
“哟,周妹妹,你这是带了谁来,一副唯唯诺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周婷回过头,看了来人一眼,没好气地道,“这里除了坐在水榭中的几位,怕真是没人比得过范姐姐的见识吧。”范薇听出了周婷话里的夹枪带棒,但并不生气,只是盯着钟莹看,仿佛要把她脸上看出个洞来,钟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虽然来者面若桃花且带着笑容,但却让人不想与之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