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好久没出现在人前的幺弟,终于忍不住敲了田冬的屋门,一开门,两人四目相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是幺弟率先打破沉默,他将一个东西塞到田冬手上道,“这…个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我娘的遗物,我…明日就要出发了去黔阳郡了,不知怎么的,我…就是想…想把这个送给你,权……权当个念想吧。”说完扭头就走,刚走没两步,身后传来田冬的喊声,“要平安回来,知道吗,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幺弟起初未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笑容灿烂并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明白了那短短一句话中蕴藏的万千情谊。
林中,太子的仪驾正在冒雨前行,护送太子的是枭羽骑,他们身披蓑衣,偶尔露出的银色铠甲在雨中更显萧杀肃穆,他们双眼有神,警惕着四周,随时做好手刃敌人的准备,原本空寂的树林在潇潇风雨中,似乎涌动着骇人的杀机。果然,没过多久,清脆的刀剑碰撞声和沉闷的撕扯声此起彼伏,仿佛一只拼命要挣脱束缚的野兽,让人闻之毛骨悚然。可坐在马车之中的凤凛,并没有因那些响动而分神,仍然专心地看着手中的奏报。
很快周围的声音从越来越弱,到几不可闻,雨水冲洗去刚刚发生的一切痕迹,仿佛一切从未开始。平安到达了黔阳郡郡丞府,凤凛抿了口茶,问道,“来者为何?”桀道,“禀殿下,从武功招式上来看,这波刺客应该同几日前的是同一伙儿人,他们很是谨慎,属下并未从他们的尸身中得到有用的线索,不过属下…有个疑问?”凤凛平静道,“说。”桀道,“启禀殿下,他们确是高手,但绝非精锐,派出这样的人,说明他们只是探路石。”作为近卫,凤凛相信桀的判断,凤凛看着阴雨绵绵的窗外道,“看来我们的敌人还有后手。”
是夜,漆黑的树林中,一个黑衣女子站在树下,一旁燃烧的火把发出的光随风摇动,是这黑夜中唯一的光亮,突然“嗖嗖”两声,两个黑衣人消无声息地落在了女子身旁,一个黑衣人道,“刺杀任务失败了,枭羽骑在明,黑羽卫在暗,我们那么多人,可连太子的车驾都碰不到。”另一名黑衣人道,“刺杀看来是没戏了,不知道你那边进展的如何了?”黑衣女子道,“很顺利,马上就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一转眼又过去了几天,自从耿原、幺弟他们进了黔阳郡后,消息传来得并不频繁,妘挽她们也只能从送来溆浦的灾民口中了解前方的情况,大家也都兴致恹恹,吃饭都不似之前香了,只有霞儿偶尔的点心,能让大家乐上一乐,霞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关照妘挽,点心出锅的第一个,必是拿给她尝。
自从幺弟走后,田冬时常闷闷不乐,闲下来时候也不像之前那般埋头钻研医书,而是常常看着手中的玉佩发呆。一夜,妘挽回房的途中,看到坐在廊下暗自神伤的田冬,“嗯嗯,听闻玉长佩于身,日久便生灵性,你日日寄情于玉,玉的主人定能感知到你的情谊。”妘挽本意是想逗田冬开怀,没想到田冬却当了真,一脸认真地问道,“此玉能传情,可当真?”原来情动之初,竟会让往日聪慧之人变得如同孩童般幼稚,妘挽收起戏谑之情,严肃地道,“放心吧,他们都会平安回来的。”
田冬露出失望之情,叹了口气道,“云姐姐,我是不是很可笑啊?”妘挽道,“情之所钟,牵肠挂肚,这是至情至性,怎会可笑?”
田冬自嘲道,“其实…有时我也觉得自己很傻,以前我只相信自己的手和手中的针,每天除了看医书,就是熬药,没想到一朝落入情网,竟也相信鬼神怪力之言…”妘挽本想继续安慰田冬,可谁知她话锋一转问道,“云姐姐,你也有心上人的对吧,所以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对吗?”提到“心上人”,妘挽竟一下子僵住了,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俊美而冷漠的脸庞,他不常笑,对着自己的时候也多是生气的样子,所以自己一时间竟想不出他笑时候的模样。
看着妘挽奇怪的表情,田冬疑惑道,“所以,云姐姐,你是有心上人的吧?”妘挽喃喃道,“呃,应该算是有吧,不过倒也不一定…”此话一出,田冬更疑惑了,“这种事,有就是有,没有便是没有,怎么会不一定呢?”
妘挽打岔道,“这个吗?世间之事纷繁复杂,两情相悦何其难得,有的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另有的他喜欢你,你不喜欢他,怎能一概而论呢……”
田冬突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意正严辞道,“人生在世要活得潇洒自在,若他不在意我,不管我心中有多喜欢也断不会委屈自己,若我不中意他,哪怕他是公侯子伯,我亦不会心动,感情同治病救人一样都要清楚果断,犹豫不决害人害己。”妘挽静静地看着面前言辞凿凿的田冬,没想到有些人虽然少经人事,却活得比大多数人都要通透,她抚上田冬的胳膊道,“冬儿说得对,你的话我记住了,我会好好想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