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话糙理不糙,是啊,这是才是孕育一切的基础,只有这里一片大好,才会有真正的国泰民安。突然,耳中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原来性格爽朗的妘挽早已和大家打成了一片,也有模有样、有说有笑地干起了农活儿来。
晌午时分,大家一块席地而坐,一碟子酸菜、一碗米粥和几个炊饼便是午膳,看着大家如待珍馐般大快朵颐,妘挽突然想到了什么,从不远处的马车上取下了两提食盒道,“我这里有些吃食,大家快来尝尝吧。”食盒密封严实,一打开香味四溢,还冒着热气。
妘挽拿了两个软酥,朝着函公和许公走去,“这种软酥,甜而不腻,软香可口,师父、许公你们趁热尝尝,”许公咬了一口道,“嗯嗯,好吃,好吃啊,记得上次吃到上好的佳肴,还是在太子大婚那日,举国欢庆,我也是有幸进了趟宫门,蹭了个场,别说,这个酥的味道跟宫宴里面倒是挺像的。”说着便如三岁孩童般狼吞虎咽起来,妘挽听了,只是笑了笑道,“您慢点,您要是喜欢,下次我再来时一定多带些。”
妘挽说完便去收拾食盒了,刚刚还是满满的食盒,如今已经空空如也,食盒收拾妥当后,便继续啃起了她的炊饼。函公瞅了一眼许公道,“许老头,上次你去宫宴,一定坐得很靠后吧?”许公道,“位置吗,确实是在末位,但好歹也是走过高墙甬道,跨过铜阙宫门的。”函公轻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吃过午膳,大家倒是不急着开工,而坐在陇田上攀谈起来,妘挽问道,“许公,我看那边一大片都已经种满了,今年的春耕应该很快就结束了吧。”
许公点头道,“不错,这农事依二十四节气、七十二气候而行,今年的春天来得早了些,所以春耕开始的也早。按眼下的进度,不出半个月就可完工了。”
妘挽道,“那今天秋季的收成应该会很好吧。”许公道,“近些年来轻徭薄赋,结余的钱可以多买些草木灰和绿肥,风调雨顺的话,今年一定有个好收成。到时候你们可要记得来帮忙哦。”
函公听了听没接话,倒是妘挽答应的爽快,“当然,不仅我们要来,我还要给您带来几个身强体壮的帮手呢,他们啊天天坐而论道,孰不知只有亲近百姓,亲尝农事,才能了解这个国家最需要什么。”
许公听了连连点头笑道,“说的好,说的好啊,不愧是你师父教出来徒弟啊。如今的年轻人多是游手好闲,来这里历练历练,对他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看着许老头与妘挽一拍即合的得意样子,函公有些哭笑不得,听着妘挽的描述,他已经猜到她要找谁来帮忙,妘挽吗鬼主意多,就算她能将那位诓骗来,许公怕是也不敢让那位下地干活吧,不过……也说不准,毕竟他当时坐在最后面,那场大婚宴上的主角们就算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一定能认得出……
妘挽和函公在田里待到快至申时才离开,看着满身的泥秽,妘挽决定去找岚烟借些衣物,若是这个样子回去,定要被辛禾她们唠叨了。内室中,岚烟要伺候妘挽更衣,被妘挽婉拒了。换好衣服后,妘挽留意到书案上横七竖八地放着些书稿,早就听闻岚烟是远近闻名的才女,便随意拿起几张想着品鉴一番,“年年负却花期,日日反复相思,自是春来不觉去偏知”、“万里丹霞,何妨携手同归去,烟花伴侣,朝云暮雨。”“这些换下来的衣物暂且放在我这儿,等晾晒好了,我再给你送到渊文阁…”岚烟估摸着妘挽收拾妥当,推门而入,看到其手中的书稿,脸一下字便红了,慌手慌脚将书稿收了起来。
看着岚烟局促的样子,妘挽道,“岚烟,你还想着他,对吗?”提起“他”,岚烟双眼像蒙尘的珍珠,失去了平日里的光芒,“入仕前,他曾与父亲深谈,之后父亲同我说,他的未来里没有我……其实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惊讶,以前的我太过单纯,天真地以为只要情之所至,任何困难都能克服,却发现最大的困难是世俗、是人心。如今这世道最看重门第,婚约较之感情,更多的两个家族间利益的维系。”
妘挽道,“可你明白,这是不对的,若没有遇到便罢了,可既已有幸遇到了心中所爱,难道就这么轻易放弃吗?你走过瀚海,越过高山,难道到头来还要甘愿同那些愚昧的妇孺一样,困在深宅之中吗?”
“太子妃,也许您觉得我迂腐、懦弱,可书读得多,并不意味着我有更多选择的权利,相反那些加在我头上的虚衔,已经成了桎梏我言行的枷锁,只要我行差踏错一步,就会招来更多世俗无情的嘲笑和讥讽,这是我、我的父亲和我的家族都无法承受的。”岚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