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殇录(102)

半个月过去了,即使炎炎烈日、丝丝蝉鸣,妘挽也能心静如水,不再大汗淋漓,但妘挽誊抄的速度不增却慢了许多,自从少时弃学,妘挽一年写过的字,都不及渊文阁中一日之多,开始只是手腕、臂膀发酸,慢慢地肩胛处也开始酸胀起来,时至今日,不仅仅是酸疼,手指都有些僵硬、麻木起来,为了字迹工整只能一笔一划,每每驻笔研磨重新拿起笔后,手都会不自觉地颤抖两下,是以,往日半日能抄完的,现在一日还未能完成,函公将一切看在眼里,并不做声,待到妘挽晚间交功课时道,“已至大暑,外面水缸里的水不到半日就见了底,从明日起,你午时前抄书,午时后便替我把水缸填满吧。”

妘挽本以为函公会因为她今日抄书慢而责罚于她,没想到只是让她去挑水,便欣然应下。隔天上午照例抄完书后,吃过饭,妘挽便从院中挑着两个空木桶,出门打水去了。阁外有林,名为博园,因种松柏,四季常青,林中有井,其水甘甜,人在此处,心旷神怡。悠然而来,负重而归,瘦弱的肩膀上挑着两大桶井水,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来时路迢迢,归时路遥遥啊,妘挽吃奶地劲儿都用上了,缸中的水才刚刚没了底,本想着挑水容易,谁知比写字还难。

妘挽有些颓废地坐在缸边喘着粗气,火辣的日头依然高悬,好像无情的嘲讽,清风也不再吹来,仿佛在吝啬施舍,摸着手上隆起的茧夹,捏着酸疼的肩膀,这一刻妘挽真的想过要放弃。函公依旧在屋里对她不闻不问,大门敞开着,走出去似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可是之后呢,她又要沦为一个无声无息的棋子,曾经的她因为年少无知已经逃过一回了,若是今日再逃了,就太对不起上天多给一次的机会了,想到这儿,妘挽便不再抱怨,挑起木桶继续出发了。听到屋外的动静继续响起,屋中的函公小声地笑了起来。一直到太阳完全落山,妘挽才将院中的两个水缸装满,看着自己的劳作成果,妘挽虽是累极,但心中倒是满足。

坐上回东宫的马车,妘挽又高兴又疲累,随着马车的颠簸,居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到了东宫门口,车夫唤了好几声,车内依然没有动静,车夫又不敢入内查看,正手足无措之时,太子凤凛正好骑马回到东宫,一眼便认出了太子妃的车驾。看到向自己走来的太子,车夫吓得赶忙跪下道,“参见太子,奴才驾车回来,唤了几声,太子妃都不应,奴才无法……”太子先是扣了几下车门,确实无人应答,便打开车门,映入眼中的是倒在车上的太子妃,凤凛心道不好,一个箭步上了车,双指在妘挽的颈上探去,顿时心中大定,活着!那她这个样子,就应是…睡…着…了,还真有她的,坐个车都能睡着,还真当这天下太平啊。凤凛摇了摇头,伸手将妘挽从容地抱出马车朝东宫走去。睡梦中的妘挽感到自己被人抱着,轻柔而温暖,淡淡的檀香气像极了阿爹,于是妘挽便顺势又往那人的怀中缩了缩。感觉到怀中人的动作,凤凛的嘴角不禁弯了一个弧度,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就这样在东宫众人的注目下,一向高傲的太子抱着平日里不受宠的太子妃进了月漓阁,就在大家以为太子要宿在月漓阁时,太子很快又从月漓阁离开了,让一众看客摸不着头脑。话说,躺在床上的妘挽,睡意正浓,奈何未用晚膳,饥肠辘辘的肚子叫了起来,无法只得起身寻些吃食,因为近日里妘挽胃口颇佳,所以辛禾常会在屋里备些开胃的糕点,按照往日里的习惯,妘挽扶着床板坐在床边正要起身之时,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猛然站起,同时大声急呼。

听到太子妃的叫声,众人自是不敢怠慢,很快赶了过来,问道,“太子妃何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妘挽忙道,“今日我…是如何回得月漓阁,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看到太子妃无事,众人安心,可太子妃的问题一时间却让大家犯了难,还是辛禾反应快,答道,“太子妃您…今日累极,在马车上睡着了,亏得车夫机敏,喊来了…丹夏帮忙,是她把您给背回来的。”说完,辛禾便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丹夏一下,丹夏立马会意道,“回禀太子妃,确实如此。”妘挽看了看众人,自觉这个解释确实合理,在东宫也只有自己人才靠得住,如此便也释怀了,终于想起了她挨饿的肚子,妘挽道,“我有些饿了,厨房里可有吃的。”丁香道,“早给您备下了,奴婢这就去端上来。”于是丹夏留下,辛禾和丁香前往厨房。

路上,丁香不解地问辛禾,“姐姐,你说明明是太子送太子妃回来的,为什么太子还不让告诉太子妃呢?”辛禾看了一眼天真的丁香道,“太子事忙,送人回来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啊……”丁香想了想,仿佛突然明白似的,“嗯,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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