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就把萝卜拿走了。一句话也没说,也没再还回来。
——好奇怪、真是很奇怪的人呐!——小姑娘心里打鼓,一溜烟跑了。
她从店铺买了腌泡菜的白酒。现在就准备做泡菜了。
小姑娘全不记得银发人还等着,只边走边盘算:原料我都有。莲花白,辣椒,萝卜。充足的萝卜。冰糖、盐、酒、花椒、香料也都配齐了。就差一样东西,装泡菜的罐子。小姑娘有一只泥巴烧的罐子,从外乡运来的,没过多久,泥巴表面竟长了一层青苔。后来又托人捎了一只,可用了一阵,发现密封不太好,泡进去的菜居然生出了花(“生花”,指泡菜坛子里进了细菌,疯狂繁殖长出白蒙蒙的杂质。)。“只得重新找一个……”小姑娘想,可她在沿街商店寻了一圈,也没看到材质合适、体量又足够大的容器:“木头做的就算了,泡菜放进去,染上一股子木头味。铁器又会被盐水腐蚀。只能是泥巴烧的——可仙山上不产这种东西啊……”她茫茫然街道上乱走,这时候,有人忽而从背后叫道:“又来逛街吗?还在找泡菜用的罐子呐。”
小姑娘微微一吓。——那个怪人……——她想:——是那个奇怪的人,跟在我后面吗——
但回过头发现不是。身后站着一个中年人,抬起手向小姑娘打招呼:“中午才忙了宴席,下午又到处跑,多累啊!”那人很熟悉,也在客栈做活儿,正是早些时候给客房添置家具的工人。小姑娘也笑着和他招手:“不累。找不到罐子,心里急。”“这么难找啊……之前那个白瓶子呢?客栈附近的白瓶子,你看过了吗?”“我看啦。瓶子太窄了,泡菜不好捞出来。我就把它扔在那里了。
“不过,质料倒是很好。滑滑的,亮晶晶,我还没见过这种东西呢。谢谢你当时指给我看。”
白瓶子,是中年男人发现的。他知道小姑娘要做泡菜,问过她那瓶子合不合适。
“质料还不错?我好像见过类似的……”中年人抄起手,从随身的铜壶倒了一杯茶水。他很喜欢这样,闲暇时到处漫步,在美丽的风景里喝茶。“想起来了,前几天我进山转悠,在一条山沟,看到也有一个材质很像的罐子。半边埋在泥土里,也是凉冰冰、滑滑的,闪一点蓝光。我正要从泥里拿出来呢,可那时候,我马上要死了。于是就离开了山沟。——
“啊,今天的死亡时刻,也快到了呢。那么我不奉陪了,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瞧瞧。就在客栈附近那条小道里。”
小姑娘笑着回答:“好嘞。你也好好休息。”她对中年人的话一点不感到奇怪,也不觉得山沟很危险,只望着他头顶上的木牌,心想:“伤害值五。真是很好的人,又为我指引了罐子的方向。”小姑娘一刻也等不及,跑去山沟找她的罐子,可走到半路上,麻烦的事情却发生了。
有个人突然拦住她,靠上前要接过她的布袋。“怎么拎着这么重的东西?”一个敦实的男孩对她说,也是客栈的工人,和小姑娘打过照面。“我听见了,你要去山沟里,我和你一起吧。”小姑娘被他莽撞的动作吓着,抬头一看,赫然见到男孩的木牌写着:“伤害值九十三”。“不不、你听错了!我没想着去!”她一跃跳出去好远,手里一滑,布袋子“咣当”一声狠狠掉在地上。浓郁的白酒汩汩漫开去,原来一个酒瓶摔破了,路旁边,一位观望的脂粉店老板娘不禁乐道:“嗬,干什么弄得鸡飞狗跳的?妹妹惊着了,过来先歇歇。”“可、可以吗?谢谢……”小姑娘犹豫着走几步,忽然间,认出老板娘牌子上的字:“伤害值八十五”。她顿时背脊一凉,再看那间店铺,只见漫出的酒流进店门里,老板娘抓着门板,粗壮的指节都泛白了。——她在生气!表面在笑,其实气得要命,我把她的铺面弄脏了!!——小姑娘瞪大眼睛一步步退后:——这老板娘一定想惩罚我,我一进店里,她指不定会摔上门、把我关在里面!——小姑娘惊恐地一转身跑了。周围已聚集了一圈看客,不少人都一边笑一边叹气:“这小女孩,冒冒失失的,还不快停下缓口气!”可是瞥一眼他们的木牌,“伤害值八十七”“伤害值七十九”“伤害值九十六”!小姑娘惊惶得退无可退,好容易见到一条出路,朝里冲过去,却看见路旁站着一个人影,静静的、不算太高。
是那个奇怪的年轻人。
这个人,小姑娘看不见他头上的木牌。也读不出伤害值。
年轻人望着她,伸手朝小路指了指。
他的神情阴森森的。小姑娘恐惧到极点,尖叫一声,一下子挤开人群冲出街道。她跑回了家去,推开门,看见屋里一道缥白的人影。小姑娘这才想起银发人的造访;此时他形态很奇特,仰头站着,胸口以上的部分都被一团小小、有黑毛的东西覆盖着。小姑娘用了一会儿才分辨出,那是一个亲吻银发人的小男孩。她望着两人,忽然一笑,舒心地吐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