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人。
“他就是那半块磁石。有他在,就能治好病。”
他深深看了青年一眼。青年没有说话,别过脸略一拱手,告辞。
马儿恢复了平静。很轻松地站起来,但还得少许再静养。小兽医要了不算太贵的酬劳,又给店铺主人付了酬谢,挥挥手,朝青年的反方向也走了。
车夫就留在客栈休息。无事可做,便跑到客栈后厨帮着洗菜打打下手。管厨房的是一个矮个子姑娘,开朗随和,笑盈盈同车夫聊得很投机。傍晚她给客人打酒,车夫见她娇小,连忙从高高的柜子拿下酒盏。他把酒盏递给姑娘,可对方一下子躲开,连连退后直勾勾盯着他:
“你离我远点。”
姑娘冷冷说道,
“你这个人,会给我带来伤害。”
车夫错愕得没反应过来:“怎说,我……”他摸摸下巴有些心虚:我、我是想着和她套套近乎,约她坐着我的马车儿到处溜溜……但也没别的了啊。我是在想,这姑娘对着我笑可能喜欢我,但我没想着伤害她嘛……
姑娘像是看破他的心思,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用解释。你对我蕴含着很大的伤痛,我预见到了。我是拥有这种异能的。你走吧。”她不再多说,转开脸默默干起活儿来。车夫一边出门一边怀疑人生:“真的吗?她到底看到什么了?是不是我露出了什么猥琐的表情??我真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我原来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吗???”
他打了个寒颤。——好可怕啊……——车夫想起以前师父的话:——这座仙山,真是一片神奇之境呢……
世上是有这种地方的,对吧?——
到傍晚时候,车夫慌慌然走到山头,在一处断崖眺望霞光侵染的山景。这里的晚霞是粉红色,笼着漫山芦苇,像一个飘荡荡暗香浮动的梦。车夫在山崖坐下来,旁边还坐了一个男人,自备一把茶壶,斟在小小的茶杯里一点点慢品。
男人望着山下:“啊,夜幕将至,竟还有人往这山里来呢。架着小车,不嫌晚吗?”他探出头仔细瞧着:“会是什么人呢……哦,我看到了。……真是香//|艳啊。”
车夫一听,立刻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什么香//|艳?哪里——”他猛然惊醒:——不不,打住!你还真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你要做一个正派的人,正派!!懂不懂!——车夫赶紧闭眼,非礼勿视直挺挺端坐。旁边的男人倒不在意,品着茶,眼中露出又豁达、又微微感慨的神情。
“行路的人,和这仙山一起成为风景。前途未卜,美景不可多得啊……
“上一次见到,还是我临死之前呢。唉……”
车夫在一旁修身静心。没管男人的自言自语。
但他突然吓得跳起来:“你你、你说什么?
“你临死之前?!你已经死了??!”
男人淡淡回答:
“是啊,很疼的。前天的时候。
“昨天,又死了一次呢。”
第31章 2
有一辆香车缓缓驶入山里。车上装点着飘悠悠的轻纱,柔和之中又带着一点私密。
但这座车上,驾车的人喝多了酒,丢开缰绳在车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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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候,仙山小寺发出一阵骚乱。寺庙的小徒弟忙着收行李,往包里塞上水壶和各种干粮。“食物都够,可先生的棉衣没有补好,还在往外漏棉花呢……”一位徒弟说着,急得冒出汗来:“送布匹的马车也迟迟未到,先生总不能穿着破衣服登山吧……”
“先生”是小寺的那位诗人。大名鼎鼎。
今早寺庙收到委托:山下的客栈来了贵客,客栈老板请他题一联诗句,送给美丽的客人作为赠礼。而要写诗,必须用山巅蓝花葛和第九眼泉水造出的青纸,原材料为先生亲自采撷。可偏偏前一天纸张用尽,只能临时再上山去,但先生的棉袄破了,抵不住山顶彻骨的清寒。
听到小徒弟的话,他的师兄站起来,沉思着朝门外走去。
他说:“马车确实晚了挺久。这样,我们下山去找找,看。是怎么回事。
“快去快回。趁先生还在睡觉,我们弄清楚情况,免得他担心。”
两位徒弟分别叫小空和夭夭——夭夭是那个冒汗的。他们静悄悄地离开寺庙,正往下走,山野边却蹿出了一个人来。那人呼呼喘着气,又惊又怒,叉着腰挡在二人面前:“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早起来?!那个诗人是不是又使唤你们,这个矫情的疯子!!”
“哎呀,没有啦……是我们自己要下山的,老妈。”夭夭被她吓出一个趔趄:“我们很着急呢,你快让开啦……”对面的人是夭夭母亲,原来,他最近才投入师门,母亲放心不下,就搬到寺庙旁时时照看他的起居。夭夭赶紧和她说明棉袄的事,对方却不理解,手一挥想撵他们回去:“搞什么名堂,破的棉袄就不能再穿?普通的纸就不能写诗?这男人真是事多——”“哎呀不是啦,山顶有仙气,清凉得很,要用异乡进口的火麻才能御寒!——而且普通的纸怎么能行!青纸是沾染仙气的,会和诗人产生奇妙的反应——老妈你风雅一点好不好!”夭夭恼火得跺起脚来。在他旁边,小空倒是很平静,望着夭夭母亲,拱手对她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