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人淡淡地说。“心软的人，更容易受伤害。”
他想到了雪里爷爷的故事，“而那些没有愧疚的人，却活得更轻松。”他当然可以惩罚那位妇人和胖小孩，两人会吃苦头，但不会为自己犯的错感到心痛。小霜听着他的话陷入沉思：“哦，这样啊……”他握紧拳头，忽然眼睛亮起来，“就算这样，我还是当一个心软的人。我想永远都心软，永远都善良，就算难过也没关系——”小霜露出坚定又骄傲的笑容，然而这时候——全然出乎他的意料——银发人嘴角一颤，忽然俯下身，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个神情淡漠的青年，却在这时候，露出深沉的、难以抑制的感情。
他轻轻拍着小霜的背：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说出来。
“这种话，不是现在说的。当你长大许多、见过许多世界，才明白它是什么意思。在你生命尽头，才能决定，还能说不说得出来。”
银发人望着小霜，眼眸微动，带着怜爱与哀伤。
片刻后他才笑起来，眼中有了些光亮：
“不过有件事，倒是要现在说明白。”
银发人表情严肃：
“以后，不能再跟别的陌生人乱跑了。不能什么话都告诉对方。听到没有？”
第六卷 “有一个假意真心要完成的职责。”
第29章 神思，神思
那位寻宝的客人，原本有一册古书，上面记录着宝藏和各类法术。但在树林的时候被狼咬碎了。
小霜回到家里，在卧室窗前目送银发人离开。他忽然顿了一顿：“等等。”
他跑去书桌，在一堆东西里翻找起来。“哥哥，你说的‘幻觉’，我好像见过。”桌上有许多杂物：漂亮的落叶，小石头。一块带着划痕的小树皮。除此之外还有一片残破的纸页。几天前，小霜一家去树林里露营，他捡回来了这些东西。而那张纸页，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牙齿咬破的。
这正是那位客人的古书残页，但小霜不知道。他把纸片举起来，磕磕绊绊读着上面的文字：“——人间有邪术。旖旎动人心魄。其一为感官篡改，或简言“幻觉”，是为红发邪神散布于天地。——”
小霜停下来，挠了挠头。“这里提到了‘幻觉’。是在说什么啊？字的笔画都好多（不认识的字他都闷声跳过去了）……还有红发嗯神，这又是什么，好奇怪……”
窗外面，银发人玩着地面上扭来扭去的小草，瞥小霜一眼。
他不觉得奇怪。银发人听说过红发神明：雪里爷爷祭拜的神，就是红色头发的。而实际上，雪里也不是第一个提到它的人，更早之前，银发人在山中的一座草屋，就已经听人讲过了。
那些人，把草屋当做宫殿，说那是神的居所，他们以活人为祭，守护沉眠不醒的红发神明。
神在重伤中陨落，不知何时会归来。
小霜捏着纸片，继续龇牙咧嘴念着纸片上的文字：
“邪神兴起，淋漓施法而舞。
“众生皆苦。神明遂愿，然则——”
接下来就没有字了。小霜喃喃地说：“所以我看到幻觉，其实是嗯神干的？而且很多别的人也会看到？这个神好坏……”
——会不会，红发嗯神是坏蛋，银头发的哥哥就是来对抗他的？——
“但，我出现幻觉，是因为我做了错事啊，这个也和神明有关吗？
小霜想不清楚。
而窗户外，已经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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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一扇大门外，一个人正扶着门低头啜泣。
门没有把手，也推不开。那人轻声说道：“让我进去吧，我找到了很多宝贝，你看……”他手中抱着一大堆亮晶晶的物件。有颜色浓郁的宝石。毒针。奇怪的花草，还有一棵根系不断扭动、像两条小短腿儿一样踢来踢去的萝卜。以及一只罐子，磨砂的圆圆形状，先前装着花瓣，但此时已经空了。“我目睹了许多法术、许多像梦境一样不真实的场景……我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你还不肯见我呢。”
他哭起来，起伏的胸口前，红色领结簌簌颤抖。
是创造者。他有一位重要的人，从这扇门走进去，离开了他。
创造者站在空间走廊里。身侧是无尽的门，门里连着无数看不过来的空间。这些门有时打开，有时关闭，但都让他有机会去看一片出乎意料的风景。唯独面前这扇，门把手都卸掉，就连开启的可能也没有了。
那位重要的人说：我要去属于我的世界了。而你，不能陪我到达。
那个人说：有另一个地方在召唤我。你知道吗，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之下，还存在更里层的、更真实的世界。有时我们会遇到不可思议的怪象，遇到难以解释的魔法，与我们的世界那样格格不入。因为它们，本就不是从这世界起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