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珏一时没有动作。
夏未至先自己穿好外套,去另一个椅子上拿来他的羽绒服,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站起来。
陈嘉珏才慢慢站起来,他比夏未至高一点,夏未至到他鼻子那里。
陈嘉珏眼眸低垂着,一动不动地任夏未至往他身上套羽绒服。
最后是拉链,夏未至抬头对上陈嘉珏的眼睛,似乎没有那么迷离了,于是夏未至轻轻歪了下头,用哄小孩的语气问:“可以自己拉拉链吗?”
到现在,陈嘉珏才确定他好像真的不是在梦里,但刚才真的像是一场梦。他看着面前的夏未至,头发细软,眉眼漂亮且生动。
他轻轻地点了下头。
夏未至退后两步,给他留出了点空间,看着他用迟缓的动作拉拉链,侧了下头,轻轻弯了弯唇,说:“怎么喝醉酒跟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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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人们常说,梦见一个人超过三次就代表那个人在忘记你。
陈嘉珏从未梦见过夏未至,于是他告诉自己说,夏未至从来没忘记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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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至是直接从江大开完会打车过来的,因为饭点约的时间恰好赶上下班的点,他怕迟到,便没有开车。如果到时候堵车,他还能骑个共享单车过来。
他从陈嘉珏手掌里勾来车钥匙,解锁。陈嘉珏很乖地跟在他身边,挨得却不近,眼睛很专注地看着夏未至的侧脸。
夏未至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陈嘉珏先上去。
随后他上到驾驶座,开车穿外套很不舒服,车里的暖风在打火时便燃了起来,夏未至便把外套脱下,他伸手放在后座,为自己系好安全带。
余光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陈嘉珏还是侧着头,在很平静地看着他。
夏未至把视线落在陈嘉珏身上,倾身过去,为陈嘉珏系好安全带。
陈嘉珏的眼睛落在安全带的按钮上,又转向夏未至,发现他在笑。
陈嘉珏本来有点清明的脑子,在夏未至的笑和呼呼的暖风的双重作用下,又变得晕乎。
“陈嘉珏,”夏未至笑着说,“明天等你清醒了你还会记得今晚的事吗?”
陈嘉珏眨了下眼睛,用很茫然的语气问:“你想让我记得吗?”
像是真的在寻找一个答案。
夏未至正回眼睛,目视前方,发动车子,声音很低,像在循循善诱:“还是记得吧。会是很奇妙的一段记忆。”
陈嘉珏应声:“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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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不远,大约二十分钟。
夏未至把车稳稳停好,解下安全带,侧头去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的陈嘉珏。
陈嘉珏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夏未至,仿佛痴心妄想成真。夏未至对他笑了下,顺手按下了安全带的按钮,很轻的一声咔哒。
陈嘉珏的眼睫一颤。
像是一种讯号,陈嘉珏伸手一握。
夏未至还没来得及正身回到驾驶座,手刚刚离开按钮,此刻被陈嘉珏猛地一抓,手腕被人牢牢抓住。
夏未至开车时习惯把衬衣的袖子往上折上两折,露出了手腕。陈嘉珏手掌宽大,五指也长,这么一握,把他纤细、腕骨突出的手腕牢牢抓住。
这种被人掌握的感觉很不好受,夏未至皱了皱眉,问责的话还没说出来。
像是身在悬崖边,不顾一切。
“夏未至,”陈嘉珏看着夏未至皱起的眉头,声音带着决绝,说,“那天在会所见到我,你在第一时刻想起我了吗?”
夏未至一愣,这个倾身的姿势他很不舒服,右手手腕被人掌握着,为了保持平衡,左手必须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支撑住。
这个问题在每一次和夏未至相处是都想问出口,可最后还是被他的理智压制下去。
只有现在,似醉似醒、疯狂和理智的交接处,才能借着一口气问出来。
可下一秒,撞进夏未至不明所以的眼神里,疯狂的火焰仿佛遇了水,熄灭了。
陈嘉珏的理智迅速回归,随后就开始后悔,他松开夏未至的手腕,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
这明明是他的车,却有一种鸠占鹊巢的煎熬。他想说点什么,就算是道歉也行,可他的咽喉像是被人掐住,发不出来一个音节。
夏未至回到驾驶座,动了动手腕,腕骨突出的地方泛起了红。他从小都是被好好养着的,皮肤也白,有个什么痕迹也很明显。
夏未至看了一眼陈嘉珏,直觉告诉他先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陈嘉珏听见了来自夏未至的宣判,“我先上去了。”
他没来得及应声,只听见车门关闭的声音。
陈嘉珏抬头,透过透明的挡风玻璃,看着夏未至单薄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一步步远离,没有一刻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