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去钟幸啧了一声,他抬眼瞧着谢微白,心里有些酸麻:“小郎君,你这里面也好凉,和外头差不了多少。”说着,他将手从谢微白手里抽出来,还往手里呵出一口气,白雾随着他的动作从他指间的缝隙流出。
谢微白有点局促不安,他踌躇片刻又重重叹出一口气:“才上任还是有不好的地方的。”说着话的时候他一直在摩擦双手希望自己的手能够快一点暖和起来,好给钟幸暖手。
钟幸看着谢微白的小动作促狭地笑了声,他抓住谢微白背在身后的双手。温度又一次蔓延,钟幸调笑着看着谢微白:“郎君没钱,怎么不知道和我要啊。我手里头自然是有钱的。郎君这样,在这样冷的日子没有炭火,会被冻坏的。我自然是要心疼,郎君舍得我心疼吗?”
钟幸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真正见到谢微白房里的陈设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抽了下。简单的陈设,一张床、一张书案和一个书架,别的东西就没了。这样冷的天气屋子里面没有炭火,其实也不见得比外面暖和多少,只是屋子挡住了风,在屋内吹不到那冷风。他想,在四天前,谢微白是谢府二少爷,屋子里的炭火没断过。他又瞥了一眼谢微白露在袖子外还红着的指尖,也不用在寒冬腊月自己用冷水洗衣服。
他在心疼谢微白,心疼的不得了。那些原本要说出的话也忘了说,只知道心疼他了。
“为什么不收我送过来的人,两个小孩子哪里能照顾你,你照顾他们还差不多。”
谢微白关上门,听到钟幸的问话心里一阵熨烫。阿幸还是心疼自己的吧,他垂下眼眸:“嗯,只是我这儿人够了。”谢微白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笑,“元颂你瞧,我这儿哪里还有更多的地方让你的人住。”
三间屋子,一间半是卧房半是书房,一间会客室,一间让那两个小孩儿住的小屋子,确实没有其他地方可以住人了。钟幸不免有些不满,虽然猜得出是谢微白自己要求住这儿,但还是忍不住开口:“付无疾就让你住这儿?”
“不。”谢微白薄唇轻言,“是我自己租的房子。”
“付无疾没给你准备?”钟幸的眉毛有些拧了起来,“好歹是正六品的京官……”
“阿幸……”谢微白说出这个名字后,表情微顿,然后低声笑了笑,“元颂,钟少尹,我这刑部员外郎的官来路不正,是由着钟大人的裙带关系才勉强得来的,那是你的关系。”那是你的人情,我如何能够心安理得去用你的人情。
钟幸叹了口气,知道在这个话上多说无益也就转回原本的话头上:“你知道的,我非凡人。”
谢微白身子本来还有些僵硬,听到钟幸的话又逐渐放松起来。他嗯了一声,似乎猜到了些许。
而后钟幸和谢微白大致说了下自己在做的事,把不能说的模糊一笔带过,但也足够让谢微白明白了。他似乎有所触动,但只是紧了紧握着钟幸的手,到底没有把话说出来。
“近日来看,定都很是不太平。说不准哪一日就会爆发。”钟幸轻抚谢微白的鬓角,“郎君你要注意自己,处理刑部的事儿时当心些。”
“我知道,你更要当心。”谢微白侧首,将头枕在钟幸手心,“今年定都会变天吗?”
这种依赖姿态的谢微白很少见,钟幸忍不住用大拇指摩挲谢微白的脸颊,用来克制自己不去捏他的脸:“不一定。”说到底还是要看皇帝的意思,贺家是皇后母族,若是此时与贺家确实有关系,皇帝儿子里面可就一个可以拿来当储君的都没有了。
谢微白抬眼,一双平日寒气凛冽的丹凤眼如今像是氤氲着满眼温柔看着钟幸:“不。”他抓着钟幸另一只手,在他手心缓缓写“贺家”二字。
“我送你的扇子还在吗?”钟幸就着和谢微白温存的时间提出了拿回扇子,他能感觉到谢微白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瞬,而后他轻搂住谢微白,“不要担心,我是喜爱你的。只是现下取扇子有急用。”说着,他解下腰间系着的玉佩。羊脂质地,温润清透,是件不可多得的好玉。
谢微白脸色不是很好看,但是声音依旧温柔:“为什么要拿走扇子啊,我会一直保留好它的。”他握紧双手不想接住钟幸递给他的玉,钟幸塞累了索性直接将玉佩系在他的腰间。
其中原因不好和谢微白直说,他就哄他:“这个玉是我小时候师父给我的,陪了我几百年了,它以后替扇子好不好。”
谢微白张开嘴想说不好,可是看着钟幸看着他的眼睛他一下子又失去了讲话的力量。他走到床边将褥子拨到一边,又摸索着将一小块床板掀起,里面正正当当的摆着一只桃木盒子。谢微白将盒子拿出来,小心翼翼打开盒子把扇子从里面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