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你不会都没到市街上买过什么东西吧。”谢微白压低了声音,但钟幸还是从里面听出了震惊以及不可置信的感觉,“普通的市集哪里能随随便便花的了金叶子,我瞧着怕是这一袋子钱都可以将这市集里的东西都买个遍了。”
钟幸弯着眼睛,不知从哪里掏出把扇子展开遮住自己下半边脸:“这样不是更好?本来就是带你来玩,你既已知晓这些钱足够你玩个痛快,那不是更该开心些。”毕竟他活了这么久,身上家底也不少。
谢微白摇了摇头,一脸认真:“我虽愿这样,但不该这样。若过于贪乐,豪奢成性,对于我而言,绝非善事。于百姓而言,更甚于我。这样多的钱,不知可以让多少人吃饱饭。”
他虽年岁仍小,但到底是跟着周老先生学了几年,周老先生教他的不仅是书本上的东西,更多的是现下眼前的东西。无论如何,己身处于何种地位。切忌依仗身份乖戾行事。更重要的是以民为重,敬待他人。
从谢微白的话语里叫钟幸想起了他过世百年的师父给予他的教导。自己对于钱这方面观念淡薄,从前时常挥霍无度。常常是自己也不知自己买了些什么,就将钱花光了。
钟鼎说过他几回,但他不以为意。后来有一次他直接带着自己到了脏乱差的运货场,他当时看到的时候对钟鼎说的是什么,他问钟鼎这地方这样的事真的是人干的吗?
钟鼎没有回答他,只是立在那儿,抓着他让他看完了那些工人的一天。
他看着那些辛苦劳累的人从丑时到申时一刻,一天拼死拼活的运货,汗水浸透了他们身上破旧不堪的衣衫。最后却只到工头那儿领到十来个铜板。
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是笑着的。他们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将那点钱藏进贴腰的暗扣里,生怕弄掉。
而他们这样珍重的一些钱,对于当时的钟幸来说,连他随手一挥的资格都达不到。所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到这样的情景后,不论他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而一天都没有开口的钟鼎终于开口了,但声音里不免带着些凉意:“明白了吗?钱挥就容易,得到难。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够似你,能够好好的长大。”
说到最后一句,钟鼎心里有些难受的紧。他知道自己的小徒弟性情良善,但若纵他如此下去,无论如何,绝非善事。他走过很多地方,见了很多饿殍。
思及这,他眸光一暗,豪奢之风,本就是错。造得百姓难安,使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只是如今皇室带头竞豪奢,璩朝恐怕国祚难长。恐怕他是要违约了。
钟幸点点头,他想自己原本只是一株杏树,聚天地灵气后生了心智,化形为人。但不论是化形前还是化形后,他都对于钱之一字认识浅薄。
而且他化形后由钟鼎收为徒弟。钟鼎又是璩朝的国师,身份尊贵。自已作为他的徒弟钱是半点也不缺的。所以他只知道钱是流通的货币,能够买到很多东西。对于它的重要他是一点也不知道。
但这不是他挥霍无度的理由,此事本就是他的错。他垂首:“是徒弟的错。”
钟鼎的脸色又是由阴转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钟幸咂舌,收下了谢微白退给他的钱袋子便夸赞他:“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悟性,真是心怀百姓。”
谢微白摆了摆手,小脸红了一片:“哪里敢当,我未做任何事,只是做了该做之事罢了。哪里值当夸赞。”
钟幸没有说话,他们在这耗了些时间,那位卖艺人周围的人已经散尽,都已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了。他从袖子里拿出另一个钱袋子,这个袋子比前一个分量就足的多了,撞击发出的声音也沉闷的多。
他从来就没忘记过不可豪奢,方才的金叶子不过是打算哄一下小孩子。他从里面拿出十余枚铜钱放在了卖艺人还没有收拾的盘子上。
见卖艺人拱手道谢,嘴里的吉祥话不停的冒着,他也没有打断,只是慢慢听他说完。然后笑眯眯地对他也拱手欠身,卖艺人哪里见过这仗势,连连摆手,脸色慌乱。
钟幸收回手:“这钱是我们见了先生表演给的观赏费,是先生本就改有的。先生对我做太多的礼,我也当还一些不是吗?”
卖艺人低头叹气,心中微微有些怅然:“我学艺不精,有只是个卖艺的,哪里当得您先生二字。我倒是多谢您二位捧场,不然真不知改如何是好了。”
钟幸只留下一句“凭着自己本事养活了自己和家人,哪里当不起先生二字?”便带着谢微白离开了。卖艺人听到这话微微有些愣神,等他抬头,眼前早已没了两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