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阴阳怪气:“桃花乱翩?纷纷扬扬?这样的脆弱,柔软的春风也能轻易摧毁它们。”话是这么说,但江朝在过路的时候却给了它们一丝灵气,好让它们生的更好些。在这丝灵力的滋润下这几株桃树的枝叶仿佛比原来多了几分光泽。
钟幸见状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这一步跨出去,背后是阴冷的巷子,而前方却是喧哗热闹的大道。明亮的春日暖阳照在两人身上,有一种轻盈的温柔。
江朝说谎了,其实他没有停下。但无论他往黑暗里冲的多么快,路线多么笔直,但他的脑中总会凝固一刹,而就是那么一刹,他就又出现在二楼楼梯口。他那时候心里很紧张,害怕钟幸会出事。正到他要再往里面冲的时候,他看见了从黑暗中出现的被莹润光芒包围的钟幸。他的心也就此平静下来,然后他自然地下楼梯装作若无其事。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后背都是汗水。
两人上了大道便分开了,分工明确,钟幸找谢微白,江朝找付推。
钟幸在找谢微白的路上出了些岔子,在过路自己的府宅时他碰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的人。那人将全身都包裹严密,头上还带着帷帽,垂下的纱刚好遮住了他本该露出的眼睛。他就站在自己府宅对面街道混在人群里头,人群在涌动但他却没有动。
他在找自己。这个认知让钟幸觉得有些意思,还有在江裕树那里得到的消息,突厥二王子阿古达瓦是主和派。那么想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一刻钟后,在茶楼包厢里阿古达瓦摘下了帷帽,解开了遮挡他脸的布料。
阿古达瓦对钟幸行了个大殷礼:“阿古达瓦见过钟大人。”
钟幸坐在倚榻上,和那双琉璃一般的绿眼睛对视似笑非笑:“二王子不害怕我将你擅自离开驿站的事说出去?在平治帝遇刺还没查清楚的这个时候,身为突厥二王子也是使团长的你,违抗皇命擅离驿站。让我想想……”
钟幸佯作苦恼:“你知道的吧,你们突厥人的嫌疑很大。”
阿古达瓦的手猛然握紧,他想着自己年少时曾见过的那一幕,心里略微安定下来。他说:“此事绝不会是使团所为,此次出访,我带来的皆是我手底心腹,他们与我想法一致。”
他目光灼灼:“我们都是为了和平而来。”
“和平?”钟幸短促地笑了一声,“你们现任突厥王不是主战派吗?作为二王子的你,怎么能够替代他?你主和,主的是哪门子和啊?”
阿古达瓦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自己的主张,但钟幸的神色始终浅淡,看不出他的心思到底如何。现在他在大殷恐怕只能和钟幸搭上线了,如果钟幸始终这样,恐怕自己也只能说出那件事了。
他突然止住话头,语气也沉了下来。他说:“钟大人,你不要以为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说这话的时候阿古达瓦手心全都是汗,他又看见了钟幸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很紧张,但是他没有别的路了。
“哦,我能有什么身份?二王子请说。”钟幸对阿古达瓦摆开一只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阿古达瓦咽下一口口水,被钟幸这一打断只能干巴巴道:“我曾经在十三四年前燕州城的一座山上见过你,那时的你同现在一般无二。钟大人,你不是人吧?”
钟幸眉尾微挑,眼中的玩味淡了不少,似乎是对他说的话起了兴趣。阿古达瓦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也没了原本的拘束感,越说越流畅说的话甚至带上了肯定的意味:“……没有人可以十几年长相没有改变,何况那时我见到你你在那荒凉的地上走了几步就消失了。钟大人,你是妖。”
钟幸轻轻拍了拍手,温柔地说:“二王子说的真好啊,只不过——”他话头忽然一转,“你是觉得这种没有任何根据的话可以威胁到我吗?”
阿古达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确实如钟幸所说,自己手上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钟幸身份有问题,他只有自己见到过。可是在大殷,他们突厥人哪里有信用,自己说出去除了自己的属下相信,其他人恐怕都只会认为突厥人这是陷害钟幸离间他们的手段。相通这点,阿古达瓦不仅仅是脸上的笑容消失,整个人的脸都是绿汪汪一片,如丧考妣。
钟幸看着眼前被称作草原雄鹰的二王子在他眼前吃瘪,心里觉得很有趣。不过这可不是他原本的想法,他得让阿古达瓦知道畏惧自己不会在合作中生出任何杂念。
“如果如你所言我是妖邪,你怎么敢一个人来找我,不害怕我斩草除根?”钟幸捏了捏茶点旁配着的筷子,然后筷子在他指尖灵活的打了个转,而后他阴恻恻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