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时候,闻喑又会盯着地面啪啪嗒嗒的雨滴看。他在想纪淮弋现在在做什么呢?现在是程铎一直陪在他身边吧,程铎得逞了,那个讨厌鬼又可以到处招摇了。
闻喑不想再想程铎这个名字,他想纪淮弋一定会成功的,等他再听到纪淮弋的名字会在什么时候呢。
纪淮弋会不会成为大家口中的胜利者,佼佼者。
会不会在某一天和程铎结婚呢……
闻喑以为,按照他和纪淮弋这种程度的关系,等以后纪淮弋结婚的时候,他一定是最尊贵的嘉宾。
毕竟纪淮弋都说了自己才是他最重要的朋友。
闻喑想着想着大脑就短路了,就像眼前的雨水一样,一片一汪洋,一秒就足以滴滴成河,全都融进了湿润的空气中。
他的眼睛似乎看不清当时的自己了,也看不清圻临市了。
那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孤儿院里面有很多书,大多是哲学,也有很多是人文,不过更加多的,其实是一些关于爱情的小说。
闻喑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一本接着一本的读。
他觉得自己好像不一样了。
他从前读过那么多书,远不如这一次来的深刻。所以“书中自有黄金屋”一点也没有错。
闻喑觉得自己真是可怕,一个常人的性格究竟会有多少次的转变他不知道。
但是放在他的身上,在这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他竟然不爱张牙舞爪的闹脾气,也不爱生气和人拌嘴了。
想到这里又会突然笑一笑,没那个条件了。
当闻喑醒悟的时候,又会在寂静的深夜对这些书籍深恶痛绝,那些东西说什么自洽,说什么释怀,说什么自爱。
一点用也没用,全是不对的,他要丢掉多少才能释怀,他要被抛弃多少次才能自强。
凭什么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闻喑开始陷入一种极端。
他常常在心里告诉自己:闻喑,有人忘了你了,你也不要以为自己失去了什么,你手里什么也没有。
是空的,闻喑。
你什么都没握住,什么都没有失去,那些都不是你的,你什么也不算。
时间长了,闻喑自己发现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他总会在一段时间里心情低落,抓住一个口,拼命向往死去。
他只知道,一个人住在孤儿院里,想彻底死去。
死生,死亡,以及死去……
这种情况出现的时候,闻喑就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力了。没有人需要他拯救的,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他起不来太大的作用。
他会撞上桌子的一角,用头部,用身体。可那是没有痛感的,却是会流血的。
原来闻喑忘记了,他不会受到伤害的,他就是死不了……
桌角全是血,闻喑跪倒在地,那是有痛感的,它始终折磨着他的内心。
那个从前可以当做保护伞的东西,如今成了一个高悬于头顶的刀,他要怎么样才能死去,常常成为一个问题,折磨着他痛不欲生。
他会在自杀未遂的时候跟空气讲话,会问它为什么生活是这样的。
会想求一个答案,更想再求一个问题。
闻喑,空了……
李成聆自从那次见过闻喑一面之后,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孤儿院门口看一看,能不能再看到闻喑。
他被闻喑吸引了,不单单是因为闻喑的样子,他身上那股魅惑不清的姿态总会让李成聆在深更半夜的时候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可是李成聆知道自己胆小怯懦,他甚至不敢在看到闻喑的时候主动上前讲一句话。
他知道周围有很多人都在议论闻喑,有时他会主动站到他们身边听。
他们在说他闻喑没良心,说老院长对他那么好说走就走。
“走了就算了,谁不知道老院长这么多年久病缠身,这个闻喑可是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他。现在一定又是被人赶回来了,没办法,只能在老院长的这间破大院里苟且偷生了。”
这种话很多,有的甚至比这个还要难听,李成聆就算知道可能是嘲讽,可能跟事实有出入,但他也没有选择站出来反驳。
李成聆不知道闻喑有没有听到,但他看到闻喑每天的作息十分规律,会在规定时间拔草,会出门,会简单养花。
那个人跟他初见的时候不一样了,但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清。
可能是没了当时躲在门口哭的悲痛欲绝了。
李成聆躲在周围偷偷看了很长时间,大概摸清楚了闻喑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点都不像一个omega,风光霁月的少年是什么样子的,他就该是什么样子的。
一点也没omega的柔弱,像清风竹节一样,清清冷冷,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