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锋苦笑:“没什么大碍了。”
陆容辛松开手,收起脉诊,说:“你若是再引动噬蝶幼虫,就不是吸几下屈月娇毒雾就能压制的事了。
“你每引动一次噬蝶幼虫,就会让它长大一分,距离你彻底被它控制就会更进一步,直到最后,它会吸干你的身体。
“而若是你毒发,只会更干脆,除了当场毙命,别无选择。”
纪无锋想了下,小心翼翼地说:“若是毒发,我就引动噬蝶幼虫?”
陆容辛拿起脉诊照着纪无锋的头就是一下。
“嘶——”纪无锋捂着脑袋,小声抽抽。
陆容辛把脉诊拿回来,没好气道:“我不赞成你走。”
纪无锋说:“但我不能拖累你。”
“没有拖累。”
“当然会有。”纪无锋正色说道,“双青坪之事,幕后黑手除了要覆灭江湖几大门派之外,明显是在针对我,而三火堂堂主杨三宁,这位名满江湖的大侠,却只是其中一环。
“我出事不过两天,锦绣山庄就覆灭了,我娘身死,大哥也生死不明,还有我爹两年前的意外身亡,这盘局怕是早已布好。
“这里认识我的人太多,若我被发现,你肯定会被牵入其中,怕是会有性命之危。”
陆容辛说:“我多少会一些移形换貌之术,可以为你遮掩一二。”
纪无锋说:“可这也只躲得了一时。若去了北域,我可以换个身份重新来过,就算以后再回中原,也有切实的身份不怕查验。”
陆容辛沉默不语。
纪无锋扶着桌子站起来,说:“陆大夫,无论如何,我都很感激你。今后若是有……”
“好了,我知道了。”陆容辛打断纪无锋的话,“既然要走,就好好收拾一下,我让易伯去给你准备些东西。”
说完,陆容辛直接离开西厢房,没有看纪无锋一眼。
***
在又走错两次路后,风尘仆仆的阚天易终于到了殷城。
殷城是大齐中原地区的重要城市,物丰人美,经济发达,三火堂就位于殷城南面的林泽镇上。
阚天易牵着他那匹东张西望的马,来到了三火堂门口,却见满堂白绫白绸,人人缟素。
阚天易拉住一个路过的小伙子,问:“这是怎么了?”
小伙子说:“听说是他们那个堂主前两天死了。”
“堂主死了?!”阚天易一惊,“杨三宁居然死了?”
阚天易见正好有人前来祭拜,便急忙凑过去,装作是一起来祭拜的人,混了进去。
果然,三火堂内停着一口棺材,旁边一位中年妇人,哭的眼都肿了。
“杨堂主急病,去的突然,嫂子你要节哀。”来祭拜的人对中年妇人说着。
阚天易佝偻着背,低垂着头,把自己装成一个普通江湖人士,行了礼后,施展轻功离开正厅,四处打探。
卧房、书房、练武场……各处看起来都很正常。
而经过下人房时,阚天易本不打算进去,却发现有个下人在院门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
阚天易摸摸下巴,跟在他身后,从各种角门、小道来到了后门,就见这个人和门房打了个招呼,把怀里一封信交给了门房。
信?
阚天易看着门房把信藏进了屋里,点了点头,随即跳出门外,故意制造出很大动静,随后立即回到院内,趁门房去查看的时候,跑进里面拿到了那封信。
信封很普通,也没有火漆,然而里面的信纸却洁白柔韧,是昂贵的春絮信纸。
信上写着:
朝采春露酿琼浆,夜觅赤霞制霓裳,昭昭迢迢盼笑靥,痴心却付笑面狼。广平吾弟,慎思,慎行。
这都什么和什么?
不错,虽然这字迹潦草了些,但却和刚刚在书房看到的杨三宁字迹一致。
不管了,先拿走吧。
阚天易抽出信纸,把空信封塞进原来藏信处。
离开三火堂,阚天易愁眉不展。
看来,要想查清自己宝贝徒弟的事,并不简单。
***
朗云阁去往北域平度府,有三千多里路,途径山脉、大河,多有荒无人烟之地,加上一路向北气候寒凉,行路艰难。
一场秋雨过后,纪南北驾着马车,载着纪无锋和一车的物品、药材,从朗云阁里离开了。
陆容辛站在湖边,望着湖面烟波浩渺,目光散漫无定。
纪无锋坐在马车里,看着车窗外一方阴云,心底波澜起伏。他摸了下原本鼻侧红痣的位置,那痣已被陆容辛点掉,此时与周围皮肤无异。
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上标“屈月”两字,纪无锋静静看了看,想到临别时陆容辛对他说的话——
“我知你心中烦闷,也知你要查明真相,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健康地活着,脑能思,眼能看,口能言,手脚可用。我希望你能安静休养,切忌竭泽而渔,万事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