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黎苦笑:“你若真能看懂,将它拿去发扬光大,我倒要谢谢你。”
“怎么?”
“这本心法,三火堂内已无人修习。”魏黎叹气,“实不相瞒,从去年开始,我堂就无人前来投拜报名了……”
纪无锋不再多说,只是翻了翻这本心法,随后又放了回去。
“堂主!”小桃撑着伞找来,“堂主,张屠户家的来催账了,你……”
“我马上去!”魏黎立刻大声回应,对着纪无锋快速说,“你且随意,再看看,别着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魏黎立刻逃离书房,出去就捏住了小桃的嘴,压低声音说:“这种事怎么能在外人面前大声说。”
纪无锋摇摇头,看来三火堂现如今不仅江湖地位堪忧,财政状况也难以为继。
停留片刻,并无发现,纪无锋便离开书房,去到一旁的卧室查看,但时间已经过去七年,卧室里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实在难以发现任何线索。
回到客房,纪无锋倒了一杯茶,坐在桌前饮了一口,独自沉思——
七年前,杨三宁争取到了武林大会主事人的位子,配合黑衣人制造了双青坪血夜,公然诬陷自己,还透露出害死了父亲、要彻底铲除锦绣山庄的意思。
而根据师父的调查,在自己出事后不久,杨三宁就死了,还留下了一封写给什么弟弟的信。
但没想到,七年后,杨三宁竟又出现在北域土门沟,成为了害人性命的“风魔”,还说出了一个音为“存知”的可能曾经与他十分交好,但之后又害了他的人。
纪无锋又抿了一口茶。
三火堂当年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是什么样的势力能驱动杨三宁去做事,又是什么会让他抛弃一切隐姓埋名在边域苟活?
纪无锋起身,从包裹里翻找一番,找出了一张纸,是阚天易拿走的杨三宁那封信的誊写版——朝采春露酿琼浆,夜觅赤霞制霓裳,昭昭迢迢盼笑靥,痴心却付笑面狼。广平吾弟,慎思,慎行。
这封信又是什么意思呢?
等等……
纪无锋看向最后那一句话里的“广平”愣了一下。
宋广平吗?
纪无锋放下茶杯,挺直脊背,直直地看向这张薄薄的纸。
殷城宋府的家主宋俊波,字广平。
“难道他们之间……”纪无锋喃喃一句,即刻起身,冲出房门,看到漫天大雨才又折返回来拿伞,向着前院跑去。
魏黎刚刚送走了张屠户家的娘子,心下正滴着血,就被纪无锋拦住了。
纪无锋深吸一口气:“魏堂主!杨大侠是不是和殷城宋家主是好友?”
魏黎疑惑地说:“是啊,怎么了?”
“他们认识多久?”
“得有十几年了吧?我拜入师门的时候,宋家主还来过,不过后面不怎么来往了,但每年过年还都是会互送年礼的。”
看纪无锋不说话,魏黎继续道:“我师父素来与人为善,交友广泛,有什么事吗?”
纪无锋摇摇头:“没什么,那杨大侠与炀和宫关系如何?”
“一般。”魏黎表情有一瞬扭曲,虽然快但仍被纪无锋看到了。
“杨大侠怕是和炀和宫有些龃龉吧。”
魏黎看向纪无锋,双臂交叉,微微皱眉:“你不是单纯来投宿的吧?我就说,怎么会有人隔了七年来参拜师父。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纪无锋内心犹豫,正在纠结要不要把杨三宁假死之事告诉魏黎时,却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且声音愈发大了起来,还夹杂了哭声和喊声。
魏黎看了纪无锋一眼,向门口走去。
而在三火堂大门打开的那一刻,一声清晰的啼哭炸响在门外:“决堤了!”
***
轰——!轰——!
位于林泽镇外东南方向不过二三里的地方,伴随着几声巨响,黄芦堤中段轰然垮塌,滚滚河水瞬间奔涌而出,农田、房舍眨眼间淹没,村民、牲畜来不及呼喊便被巨浪卷走。
一片黄浊之中,各种杂物浮沉,一条手臂伸出却又被滔滔浪头拍下。
而这里还只是小远河中游。
再往下游去,滔天洪水已经淹没了三镇八村,数百人失去联系,牛马鸡鸭等死伤无数,更有无数即将成熟的麦田一朝被毁。
纪无锋、魏黎还有一些三火堂的弟子匆匆忙忙来到位于黄芦堤旁的三里铺时,就见百姓们或哭天抢地,或目光呆滞,混乱地堆在一片高地上,就像一堆腐朽的木头,错杂地扔了一地,淋着漫天大雨,颓丧腐朽。
一只狗满身泥污地在人群中穿梭,最终停在了路边,低声呜呜咽咽叫了起来。
纪无锋走近人群,四下查看一番,心中凄凉:“官府可有人来此主持救灾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