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阙说:“你小子的确好福气。”
傅沉砚听懂了,唇畔微笑着回应那姑娘,轻轻回答:“嗯。”
身旁人觉得怪异,“嘶”了一声,好笑地朝向傅沉砚问:“本王一直听说禹游皇太子性格暴戾阴晴不定,怎么这一见……传言有误?”
他骤然沉下脸,缓缓侧过头:“不,是孤有误。”
眼见着姑娘提着裙摆雀跃着从屋内跑出,连阙也实在抵不住困乏,对他甩下一句话后就要离开。
“有句话说来矫情,但本王认为挺有道理的。”
连阙环臂打了个哈欠,眼睛在此之后短暂地清明了一瞬,“有的人第一次见时就莫名会有好感,不知太子殿下能不能体会。孤正是如此,但你别多想。”
“嗯。”
她跑到太子身旁时才发现那个长得怪怪的男人已经离开,但也没多想,摇了摇手上的玉镯,笑道:“你看,我找到了。”
那是皇后送的那枚,傅沉砚母妃留给他的玉镯。
纯粹的白玉上若隐若现飘着一抹绿。
只见她凝视那枚镯子很久很久,玉指抚摸上那抹绿,对他说:“或许我们都误会了。”
傅沉砚也顺着她的手指凝视那道翠绿。
“我不是刻意提你难过的事,但是刚才,就在刚才,那屋子的火燃烧的时候,我也曾试图透过窗户上若隐若现的那道缝在寻找你的踪迹。”
温泠月声音柔和,像涓涓不息的小溪流,温软好听。
“我想那时候我兴许能体会到那一日她的心情。”
“她吗?”傅沉砚询问。
温泠月点点头,不是你,而是她。
“我想,这枚镯子让皇后娘娘留给你,不是让你记着母妃那段爱而不得的感情,而是对你的爱。“
“这抹翠绿不是她对皇帝隐忍的爱,而是对她唯一的孩子。殿下,是你。”
太子似乎受到极大的震撼,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而后难得的……自眼角滑下一滴泪。
温泠月有些慌张,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要安慰他,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拭去他的泪水。
“其实……我明白。”
她疑惑:“什么?你不恨她了吗?”
“不。”傅沉砚语气镇定到将一汪清泉全然包裹的一滴不漏的温柔,“其实我躲在衣柜里时,透过那道缝隙看见她了。”
“她对我说……”
记得那一日火场里难得明艳一场的母妃裙琚开始燃烧,她精准地望向衣柜未合拢的缝隙,看着她的儿子,眼角流下一滴清泪。
她双唇开合,无人能知她是否清醒,但傅沉砚还是听见了,小小的傅沉砚听见她说的是:
“好好活下去。”
时至今日,好好长大成人的傅沉砚捏着那枚镯子,似乎是拨云见日的母爱展现在他面前。
他总是用坚不可摧来掩饰,总是用自己故作冷漠而漠视那句话。
但如今,再无威胁,也再无彷徨。
--------------------
第87章 第八十七颗杏仁
那一夜极度的温柔,仿若摔进宽厚的棉被里就跌进梦境一样。
温泠月在他的一声声低吟中逐渐朦胧,眼前的男人入目只有额前垂下碎发上沾染的几滴汗珠。
绵长的进攻连带着帷幔上的穗子宛若阵阵金浪,在他布下的情.海.里迷失。
只在短促的休息时分,温泠月模糊地睁开眼,透过他的发感受着他的异常。
“是死阎王……还是小白呢?”
少女的低喃几乎不可辨别,可她知道他能听见。
男人温柔地撩起姑娘凌乱的长发鬓角,细细吻在她眼皮上。
她终于问出那个沉闷在心里良久的问题:“为什么最近我总是认不清你?”
温泠月试图抬抬眼,可自己的头连同环着他脖颈的小臂都疲累的动弹不得,娇嫩的肌肤与他结实的胸膛紧密相贴。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总是喜欢抱着她入睡。
当然这样也十分方便他做出些越线的举动。
若是旁人知道傅沉砚夜里的行迹,定然不会再有人会用不近女色来议论他。
但此刻,旖旎无比的漫漫长夜里,差点经历切实生死的温泠月试图询问他的秘密。
可身上的男人却只将她拥入怀中,温暖的下巴乖顺地蹭了蹭她的头顶,只是笑而不语,甚至连低沉的笑声也不带他或“他”任何一人的明显特征。
她依旧没有得到答案。
*
数日后,年节终于过去,禹游彻底迎来崭新的一岁。
多日未见的冬日暖阳和煦地倾洒在玉京大地上。
而温泠月立在马车下百无聊赖地绞手,抬抬头也只能数清城墙上站立的雀儿到底有多少只。
不远处两个男人在城门口交谈,其中一人皮肤微红,站在禹游境内毫不掩饰地露着脖颈,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炫耀自己新得的那枚大金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