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忙着找到自己的位置。
不忙的时候她也会想起A城。
但很多时候A城对她来说是来不及告别的旧友,枯燥单调只知道学习的高中。和母亲毅然决然离婚的父亲。
......还有被她一条短信,删除拉黑的人。
但只有她拉黑那个动作。很快她就不想联想了。
她想起他的时间,比起他来说应该少得可怜。
一个月前盛栀发现自己被陆铮年删除的时候,还有点觉得他是为当年的陆铮年报那个小小的仇。可今天他还打电话来解释。
他不肯离开这个巨大的玻璃缸。哪怕那十年回声里只有他一个人。
薛谧说过他们都怀疑陆铮年喜欢她。可是十年的感情到底多深多重不接触怎么会知道呢?
盛栀靠在玻璃窗上。
她怕她辜负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夜深了,她打开手机,想看岁岁乖乖听阿姨的饭吃饭没有,忙的时候她会托付给邻居的阿姨,她刚好是专业月嫂,擅长照顾这么大的孩子。
没想到看到陆铮年的消息。
他们的对话很少,可好像每一句话都正中红心。
【徐晟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他们都想和你再聚聚。】
不是用那句话绑架你。
而是你离开这十年,所有的朋友所有认识的人都很记挂你。所以,你没有必要把这句话看作是某种很深很重偿还不起的情意。
这只是作为朋友,很简单的寒暄。
第一次,盛栀有想捂住眼睛的冲动。她低下头,吃饭时候绑住的发绳不是很紧,怕弄疼她只绕了几圈,现在慢慢地滑落下来。
盛栀发丝滑落,本能地伸手接住一次性的发圈。她像是也被这个发圈绑住了。
其实知道不合适用感动来代替感情。
但人或许本来就不是理性动物。
手指落在屏幕上良久,还是回他:【好。】
但跟着一句:【等下个月吧,这个月要腾出手解决织心的事,而且还没陪你回学校。】
陆铮年还在阳台窗前。收到这条消息。玻璃上的雾突然重了。一片白茫茫。
陆铮年伸手摸侧颈,感觉到灼热滚烫的血管,在那里不息的跳动。好像他也要挖出心脏和那个锡兵一样,在火炉里融化了。
有片刻,他看到那呼吸产生的白雾里有模糊的影子在对她哀求说,放过我吧。
盛栀。
放过我吧。
你明明知道我贪婪、狭隘。无可救药。
你明明知道。却还是引诱我。
他翻过手机,冷静了许久都没有再回复。到睡觉时间时他看着上面的对话,脑海中交织着那句“我很想你”和“陪你去学校”。
其实知道她没回答是什么意思。
可是办展的人大概没想到对于一幅干涸的画来说目光驻足停留片刻就已经是恩赐了。他还没有妄想徒劳到那种地步.......
指望她画前一幅画的时候,就已经记住他。
【好。】
她陪他回学校。
其实有没有和好,成年人的表达往往隐晦不直接。盛栀觉得在学校说算是一件有始有终的事,而且她也欠陆铮年一个道歉。
正式,明白,分量足够的。道歉。
陆铮年完全对回学校之旅没有意料。因为这十年她确确实实从来没有回到这里。他没能形成惯性,也很久没回来过。
徐晟发消息说:前几年去的时候班主任还提起你。还有盛栀。
不可能没记忆。
整个三年最优秀成绩最稳定的学生。一个没去最高学府选择了他们都不太支持的法学专业,一个干脆没有高考径直出了国。
虽然得知盛栀在国外读的也是艺术类知名院校,终究是意难平。
听闻她还做过金融,回来开婚礼工作室......盛栀学生时代的乖顺总让人很难想到她会在毕业后做这么多事。
老师心里百转千回,见到原来的学生目光里还是只剩怀念欣慰。也没有说其他学生转述的话和提起她那多姿多彩的十年。
只问:“学校变化很大吧?”
盛栀转头,因为避让前面的老师,脚步放慢些,直接撞到身后的陆铮年身上。差点往后倒。
陆铮年今天穿的短款大衣,但仍然几乎把她包裹起来,他扶着她手肘,低头的时候像是从身后抱住她。
然后他们颈与颈交错一瞬。摩擦产生热度。可是好像一瞬间接近产生的也会是。
盛栀转头,一霎间好像分神看到他眼睫猛颤几下,但他没退后,转而握住她手指:“走慢点。”
他说过远比她想的贪婪更多。
盛栀其实有点不自在,但他牵得不松不紧,她停顿一瞬,还是放松了手指。
“嗯。”确实变化很多。
十年时间。沧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