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上老旧的风筝上裹着店老板临走拿的袋子,上面桐花区装修市场几个字都磨掉了色。不是徐晟几个企业家带头在这注资,这里可能没办法盘活。
陆铮年左手轻轻盖在眼睛上,虽然也二十有八了,沉静眉眼之间只有沉淀下的锐气,叫他看起来没有几分大老板的不露声色,反而偏向当年大学时的锋芒毕露,徐晟他姐老是说,这是他一直没有结婚的缘故。他这十年都没谈过恋爱可能也是个原因。
“怎么知道的。”他放下手,偏头,声音像是刚睡了一觉一样略有些沙哑。
徐晟没察觉,扭开空调,驶入城区:“问薛谧呗。她们关系好你不知道啊,听说她这次回来还是薛谧注的资。”
到了绿灯,徐晟又啧一声,没注意看陆铮年的神色:“大小姐不是才和家里闹翻嘛,前段时间听说卡都停了,听说盛栀从国外回来了二话不说立马全款,两百万,这交情。”他摇头称奇:“我敢说整个A城就没第二个人能让薛谧这么豁得出脸去。她们能做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不是没有原因。”
午后阳光晃眼。
陆铮年看着熟悉的林荫路,微沉声音永远回不到他们高考后的那个月了,但还是熟悉的冷淡:“都十年了,还这么喊,你是永远十八岁吗?”
徐晟:“可不是嘛,都说人会变,还是有些东西不会变的,比如你不就是——”
他本来也没打算把话说全,但刚好到公司楼下,他就笑了一声:“下次想去尽管知会我一声。”
他就是去楼上放个文件,但还是挥了挥手:“不用拿有事拜托我姐当借口。”
他姐住的离桐花区多远啊,不是后座那破风筝,他还打算十年八年都离得八百米远呢。
徐晟嬉皮笑脸玩一个人进了电梯又叹气。暗恋要人命啊。
数字跳动。他想,暗恋对象的早恋对象不是自己,结婚生子又离婚才回了故地,就更要人老命了。
他掂掂手里的空文件夹,没到顶楼随意挑了一层背着手视察,在楼上转了四五十分钟才下楼。
靠近车窗的时候陆铮年在看手机,左手骨节分明,屏幕上的租房信息赫然在列,徐晟颇有些无语。
找不到借口去了打算租房偶遇啊?
哪家财经报纸会允许自己的头条采访对象租房啊?不怕明天股票跳水?
再拉开车门的时候,徐晟直接赶人:“车在没,能不能自己开回去?我还有事!”看着闹心!
陆铮年摁灭手机,视线平视前方,大衣因为坐得久了有些褶皱,他神色淡淡:“喝了酒。”
徐晟察觉他语气松动,眉一扬:“还想喝?”
陆铮年在这个时候转过头来。
昨天下午,今天上午还有下午,不论他怎么试探,都八风不动的人,眉眼沉静深邃地转过来,直对上徐晟暗观八方的双眼。
当时在校外打架的时候徐晟就觉得这双眼睛让他害怕。那个时候的陆铮年实在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尤其他还名列前茅,当时把他们刀子抢下来扔在地上的时候,其他人都在打滚,就他一个人站着,就更不像了。
徐晟一直不理解,一个脾性这么烈,这么能静的人怎么矛盾地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他更不理解盛栀走的这十年,他怎么就选择了忍。
徐晟怎么都觉得,按照陆铮年对盛栀的程度,他不该忍啊。
但陆铮年就是微轻了声音重复:“怎么知道的?”
于是徐晟也一顿,往车座椅上一靠,一按喇叭。
车库里没人,大白天就俩老板明目张胆地旷工。
因为听说盛栀开的工作室昨天被砸了,一个找不到理由去,一个绞尽脑汁帮另一个人找理由。
徐晟:“只许你偷偷地查,不许我查?”
陆铮年:“她说过不会回来。”也不许他去找她。陆铮年坐到这个位置,要想找早找到了。
可M&G业务都到欧洲了,他都没去找过一次。他知道徐晟也不会。
徐晟又想按喇叭,忍住了,盛栀家里约摸有个小孩,三四岁大,他要是养成这习惯陆铮年不得抹了他脖子勒令他以后开车时速都不许超过二十公里每小时?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不敢说,有些事可以往伤口上撒盐有些事不行。
撒了之后会是什么结果,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他还是骂了句脏话,忍不住扬了点声音,后面才降下来:“严朔那个王八蛋。”他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但陆铮年偏偏听清了:“自己装什么舍不得不想离婚,让自己公司底下的砸她场子,你不是要找她工作室谁砸的?就他那个员工砸的!还是第一笔单,真是晦气!”
他盯了严朔那么多年,就是忍不住想替陆铮年压他一头,好歹盛栀回头发现M&G声势比严氏高了,也算陆铮年没有输得一塌糊涂不是。至于严朔会辜负盛栀,他想都没有想过。因为自觉和严朔盛栀都是同学,不会变得太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