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平,褚悯也,隐帝之子,他之兄弟,褚皇室血脉。
若他杀萧平,哪怕再名正言顺,亦逃不过天下悠悠众口,天下人必然说他这一脉得位不正。
褚望头痛地摇了摇头,干脆不管王璲,下令将萧平置于皇陵,为隐帝和萧后守陵。
而后将先帝所下罪己诏广晓天下,使天下人皆知晓并非褚皇室不可容人,而是萧氏之罪不可恕。太子悯虽为无辜牵扯其中,但在知晓一切后却仍为萧氏生兵变,此罪不可饶,遂废其太子悯封号,以庶人之身为帝后守陵,以恕其罪。
萧平被宫卫带下去之时,并无挣扎,王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帮尹萱这个忙。
王環走到萧平身前,向宫卫点了点头,宫卫便停下动作,只是仍将萧平的双手束在身后。
萧平抬头,冷淡看着王環,不恼也不怒,语气平静,“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但可惜了,我萧平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哪怕当初我没被萧氏带走,齐王夺位后等着我的也不过是老死皇陵。于我而言,现在不过是人归原位罢了。”
王環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个木盒,是尹萱前几日托人交于她,请她归还萧平的。
“尹萱让我归还于你。她说,若你当日愿为她留下一刻,今日不管发生何事她都愿与你生死相随。”
“她还说,她虽追名逐利,却也愿为你放弃一切,此生生死与共。但可惜,你的情太浅,终归与她无缘。此物归还于你,自此天涯不相见。”
王環将手中的木盒放在地上,最后看了萧平一眼,便转身离开。
尹萱并未让她向萧平要一个答复,她便无须多问。
但身后,萧平隐隐哽咽的声音却无形中让王環知晓了他的回答。
或许有那么一刻,萧平是后悔的吧。
王環握着柳璵的手,向原先王璲站的位置望去,却未望见人,侧头向柳璵疑惑问道,“大兄人呢?”
柳璵的心绪收回,顺着王環的视线望去,想了想后回道,“王郎君好像在方才二殿下处置萧平时便离开了,女郎要去寻他吗?”
他知道,王璲心中最重要的,或许永远只会是王環。
所以或许他也永远不会告诉女郎,前世女郎死后三年,王璲亦服毒自杀。
甚至他还听说,毒是苦的,王璲是含着梅花咽下的。
那几株,因女郎而种下的梅花。
王環不知柳璵想了什么,轻轻睨了柳璵一眼,“你还唤他王郎君?”
柳璵眨了眨眼,一下呆住了,“那璵唤他什么?”
王環轻哼了声,眸中却盈满了笑意,“当然是同我一样,唤他大兄,难不成你不想做他的妹婿?”
柳璵双眼骤然亮起,像是被烛光照亮的琉璃,“才不是!日后阿璵便唤王郎君大兄,同娘子一样!”
管他王璲如何,女郎心中独他柳璵一人!
王環弯眸浅笑,与柳璵双手紧握,缓缓迈步向宫门处走去。
此生此世,于此刻,天悯也,人幸也。
唯愿,此生相守,永世不离。
两人身后,着官袍的韦纨凑到文慎己身旁,挤了他两下。
“文慎己,后悔吗?”
文慎己暼了韦纨一眼,不发一言,不紧不慢迈步离开。
怎会不悔。
若无心悦,当初怎会恍惚失神。
若未动心,当初怎会口称恕罪。
既心随意起,又怎会不悔。
但,他为臣子,不可僭越。
慎己,慎己,不过慎独克己之意。
前世恩师为他取字慎己,是望他慎独克己。
今生他为自己取字慎己,亦是望自己,慎独克己。
与此同时,宫门前,一直候在宫外的薛婉见王環与柳璵携手出来,不由笑了起来,眉眼婉婉,面色柔和。
王環瞧见她,却是愣了一下,走上前,上下看了薛婉一眼,最后停在薛婉略微圆润的腹部,有些不解。
“你……有孕了?”王環问。
薛婉笑着点头,伸手抚了抚肚子,“已有一月,大医说是个女孩,我便留了下来。”
王環微弯下身,碰了碰薛婉的肚子,不开心地皱起了眉,“薛婉,你可别告诉我这是萧瞿的孩子。”
薛婉无奈摇了摇头,“阿環分明已猜到,又何必让婉为难?”
王環直起身,忍不住跺了两下脚,显然是气得不行。
“萧瞿都死了,你干嘛还要为他诞育这个孩子?你要让世人怎么说你薛婉?”
薛婉却笑了出来,“你以为是我心中仍有萧瞿才如此?”
王環哼了声,“不然呢?”
薛婉叹了口气,牵住王環的手,认真看着她,“阿環,我先为太子妃,又为萧瞿府中客,哪怕我是薛氏薛婉,你觉得世家之中有几人愿让我为家中宗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