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拙不言,王環勾唇笑了笑,平手至眉,姿态恭敬,语气却懒散,“恕王環难从命。”
王拙抬手大力拍了下木桌,将桌上盏中的茶水溅起,“王環,你真当我不会再对俞氏的孩子动手吗?”
王環起身,静静看着王拙,“若大父不顾天下人对您的指责,您大可去做。”
说到这,王環弯唇笑了起来,双手置于腹前,含笑看着王拙,“但王環知道,大父最在意的便是名声。”
话落,王環微微弯身,“既然大父并无其他安排,那王環便回去了。”
王環转身,向院外缓步走去,身后却传来了破空的一声脆响,紧随其后的是衣尾处漫延的湿意。
王環平静侧身,垂眸看着地上被王拙摔落的素白杯盏,弯唇笑了起来,“大父何必如此动怒。”
王拙阴沉着眼看着王環,抬了抬手,指向王環,“将女郎带到宗祠思过,没有本君的命令谁也不许将她放出来!”
侍从应是,走上前,有些为难。
王環颔首,“不劳大父的人,王環自会到宗祠去。”
侍从闻言退后,任由王環独自离去。
王環方才走出敬轩堂,便在堂外看到了望着堂内的叔父王游。
王環视线从王游身上略过,恍若未曾看到他一样,向宗祠的方向走去。
但王游却叫住了她。
“阿環……”王游迈出一步,主动向王環走去,临到了面前,却退缩了起来。
王環望去,停下步伐,平静看着明显有话要同她说的王游,“叔父有话要同王環说?”
王游嘴张张合合,最后泄气地低下头,“阿環,叔父对不起你,叔父利用了你。”
王環静静看着王游,“叔父,曾经在王氏,環最信任的便是您。”
对于王環来说,王却和杨氏虽关心爱护她,但却是王氏中无力反抗随波逐流的一人。可叔父王游不同,他反叛、跳脱,敢和王拙作对,从某种程度上,他就像另一个王環,或者说,是王環像另一个他。
王環信任王游,因为他们有着一样的立场和性格。
她从未想过,最信任的叔父王游会这样利用她。
以她永避于王氏内院的下场,换一个孩子的出生。
王環不愿再和王游多言,说完这句话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
身后,王游看着冷淡离开的王環,久久说不出话来。
王氏府外。
遣人将信送回淮阴的柳璵从书斋中离开,又重新回到王氏。
王氏前守门的府卫见到去而复还的柳璵皱了皱眉,抬起腰间入鞘的刀,拦在了府门前。
“柳郎君,您又回来做什么?”府卫问。
柳璵立于府前,平手至眉,声音清朗,却字字坚定,“淮阴柳璵求娶汝阳王環,请见大君王拙。”
如果王氏定要将女郎关于府中,那他柳璵便不顾名声带着女郎离开王氏。
柳璵不在意世人的看法,他只求,女郎笑颜。
府卫一愣,与身旁的另一个府卫互相看了一眼,转身便向府内走去。
这件事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敬轩堂内,王拙本就怒火未消,听到府卫的禀告冷笑出声。
“让他滚!告诉他,王環便是嫁人,她这辈子也别想离开汝阳!”
府卫应是,低着头小心后退,不敢惹怒王拙。
等到出了敬轩堂,府卫才放松了下来,擦了擦额间的汗,快跑着向府外走去。
等到了府门前却见王璲正站在府门前,垂眼看着门下的柳璵。
王璲听到声响,回身望去,看到府卫时扯唇笑了起来,“回来了?大父如何说?”
府卫俯下身,不敢看两位郎君,“大君说,让柳郎君离开。”
府卫不敢将王拙的话如实转告,只好用这种委婉的方式告知。
王璲勾着唇回身,看向下方的柳璵,居高临下,“柳璵,听见了?”
柳璵紧抿着唇,不肯放弃,“柳璵只听女郎王環的,只有女郎亲口说不愿和璵离开,璵才会离开。”
王璲呵笑出声,伸出手随意扫了扫衣袖,俯眼看了眼柳璵,像是看一个杂物。
“你以为你算什么,柳璵,阿環这一生只会是王氏的女郎,她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妻子,你便死了你那颗心吧。”
说到这,王璲自觉无趣,竟然能和一个都未及冠的软弱郎君争起来。
一个柳璵,便是再爱慕王環,只要王氏不容他,他也只能站在王氏红墙外,痴痴等着女郎王環无意间落来的眉眼。
就像一个痴子。
王璲欲转身离开,柳璵却突然开了口。
“王郎君,我在淮阴时曾听人说,王氏王璲,端方君子,有妹名環,珍之爱之。”柳璵抬头看着台阶上的王璲,好像终于明白了王璲的心,也终于知道了那夜雪里王璲那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