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昙趾高气扬,“便什么?你若想不出来,不若去以死谢罪!”
王環面色冷凝,“月昙!你过了!”
柳璵身边的阿婆也脸色一变,大喝,“婢子无礼!”
话一出口月昙便知遭了,下意识地便想谢罪,但被这年老仆妇这样一说,顿时有些拉不下脸面,便想撒娇求饶,“女郎~”
王環不理她,另一个婢女婵月上前,强压着月昙弯下了身,替她赔了罪,“府中婢女无礼,还望郎君和婆婆宽恕。”
到底是在别人的地盘上,阿婆再不满也不好表现出来,但她冷哼了声,睨着月昙开口,“我家郎君乃淮阴柳氏子,虽比不上你们汝阳王氏,却也不差。况且我家夫人母家乃淮阴尹氏,正是你们王氏要娶的茹娘子的姑母!这样算来我家郎君便是你们王氏的姻亲!唤王女郎一句妹妹又有何错?”
王環掠过柳璵身上的玄衣,并不想与那阿婆纠缠,便问柳璵,“你来此处做什么?这里是招待女客的,男客在前厅,你来错地方了。”
柳璵原本慌乱地伸着手,想劝住自家阿婆,听见王環问话后忙不迭地摆起了手,一边摇头一边回话,“不是来错了,璵是来找女郎的!”
王環不为所动,“找我?找我做什么?”
“璵……”柳璵回头为难看向阿婆,嚅动了半天没有下句话。
阿婆气得不行,鼓起眼就狠狠瞪了柳璵几下,口中开开合合,用着气声,“说啊!快说啊!”
柳璵委屈回头,抬起眼小心翼翼看了王環身后一平静一生气的两婢女一眼,又小心翼翼看向王環,小心的目光在触及王環娟好静秀的眉眼时又忙地收回,只敢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摆,活像个瑟瑟缩缩的松鼠。
“璵……璵可否请女郎挥退身旁女婢……此事兹事体大……璵不敢与他人道……”柳璵结结巴巴地开口,说完后更加沮丧,更加不敢抬头。
王環复杂看着像是要把自己缩到地下去的柳璵,不知道为何淮阴柳氏的嫡长子,会被养成这样软弱的个性。
这样的长子如何继承宗族?也难怪淮阴柳氏又有了个幼次子。
王環敛下眼底的神色,“你我皆非幼不避席的年纪,你便是真有要事与我说,我也不可能与你私下言交。你身边的仆妇想必是知晓此事的,她便留下,我这边亦留下一人,以避旁人闲言。”
柳璵忙点头,“一切皆听女郎的!”
王環回身,微扫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婢女,“阿婵留下吧。”
月昙刚刚才犯下了错,此刻也不敢不听王環的话。因此哪怕她再不想就这样离开,她也不得应是退下。
待月昙退后了数十步,一眼瞧过去连身型都模糊了,王環才复又回身看向仍是低着头有些沮丧的柳璵。
王環突然出声,“柳璵,抬起头来。”
柳璵迷迷茫茫抬起头,清澈的眸底还带着没来得及散去的沮丧,整个人看着便向只湿漉漉的小狗似的,格外惹人怜爱。
王環平静看着眼前郎君呆呆的模样,又不说了,只是微垂下眼,清清淡淡问着,“你要同我说什么?”
柳璵眨了眨眼,刚涌上心头的疑惑便又在女郎的这句话中消散了。
但想到自己要与女郎说的话,他不由又紧张不安了起来,就连看向女郎的眼睛都带上了几分慌乱。
王環只是平静地看着柳璵,既不催促,也不离去,给足了柳璵下定决心的时间。
终于,在王環的注视下,柳璵再没有逃避的余地,终于闭上眼逼自己说出了那句话。
“淮阴韦氏阿兄来寻茹阿姊了!”
王環平静的眼眸缓缓冰冷,看着柳璵的眼不带有一丝温度,让睁开眼看她的柳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柳璵,这里是王氏,今日是我兄大婚之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王環眼神沉静,却莫名让一旁看着的阿婆有些胆战心惊。
阿婆快步从柳璵身后走出,对着王環微弯下身,顾不得上下尊卑,便急着为自家郎君解释。
“女郎息怒,卑身与郎君并非是要借此要挟王氏,而是想请王氏出手让那韦氏子打道回府!若不是卑身年老无力,郎君心善念情,赶不了那韦氏子,我等绝不会来此扰了女郎!”
王環看向仆妇,呵笑出声,“想解决韦氏子,你可以找我叔父,可以找老家主,甚至可以去寻我大兄王璲。你若说只想与女子道,那你大可去找我阿母、大母,亦或是我那一心礼佛的慈恩。可你偏偏带着柳璵寻到了我,你当我王環是深闺中一事不知的天真女郎?”
刚过了十五生辰的女郎,因着尚未及笄的缘故两鬓边梳着两绺垂髫,耳后略挽了几缕发,其余青丝就皆用一条红缨束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