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笨蛋流了满身血,不知道去医院,跑到新西兰就为了给她道歉吗?
她怎么会为这种荒谬的事难过。
陈斛看见她抹眼泪了,但没有拆穿,他慢腾腾喊出她的名字。
“嗯?”
“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什么话。”
“我从来没有低估你的能力,也希望你能继续在你的领域闪闪发光。”陈斛不由自主地握拳,又松开,他声音有些低哑,然而字字清晰,“看星辰大海,去追逐你的浪漫,我都听见了。”
不久前,陈斛向院长要来付莘的研究成果。
他想要试图去理解她眼中的世界。
李岩看见打印机里一沓一沓材料吐出来,吓了一大跳。
多到摞起来超过了膝盖的高度,她这些年来的努力得到了具象化。
李岩佩服得五体投地,说自己半年都看不完那么多。
但陈斛知道远远不止眼前这些。
就像付莘唉声叹气时常说的,基础科学研究的投入与产出不成比例,奉献青春、甚至终其一生学习研发的大有人在。
她的许多研究生同学毕业后出国,进了研究院,不仅能接触国内没有涉及到核心研究,如今发展很好,最令人羡慕的是,他们仍然能够保持学科热情,对未来充满着强烈的探索欲。
而她留在国内读phd,尽管不比他们不差,热情消磨得快差不多了。
国内的需求缺口不是高新技术研究员,而是大量的“民工”、“应用人员”,这也奠定了在生物技术领域深造的局限性,读博期间研究的课题时常与她的理念相悖,煎熬的日子一天天数着,仿若失去了最初的目标。
陈斛怎么会不明白付莘放弃出国留学的原因。
明明心里有了答案,却总是逃避。
往后,付莘的每一次彷徨和迷惘,他看在眼里,但除了羞愧什么都做不了。
付莘的文章专业度太高,陈斛对生物方面的认知实在有限,哪怕他在商界已经获得了不小成就,能看懂的内容也寥寥无几。
所以干脆去搜了科普视频来看。
偶然间,大数据为他推荐了付莘的讲座视频。
视频内容是付莘和同事作为科普人员,亲身到设备落后的希望小学和各种生物竞赛训练营,讲说微生物世界的奇妙,并宣传显微技术的革新。
这是陈斛第一次知道,付莘在辛勤科研之余,还坚持做了许多有意义的事情。
被问到为什么会选择生物专业,她说,第一次用显微镜看到单细胞,就对它们生物瑰丽而奇异的形态入了迷。载玻片上,一滴水里的世界居然如同宇宙一般浩瀚无比,还有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事情吗。
她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双眸盈润,好像是有光的,蕴含着烟火星辰,那里宽广无垠,无论谁看了都会被吸引。
也是那时,陈斛自知成为了阻挡她前进的障碍。
念及此,陈斛目光微动,他退了一步,转身要离开。
最后说一句“毕业快乐”吧,他想。
付莘却回他:“今天有很多人祝我毕业快乐,可我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
付莘觉得自己有点得寸进尺,不过无所谓了,她话比脑子快:“陈斛,我想听你当面祝贺。”
陈斛缓缓停下脚步。
他笑了一声,笑自己输的彻底。
他掉头走向她,眼神疲惫,语气温柔,总觉得仿佛要溺死人:“那你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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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红线缠绕
付莘云里雾里地听从陈斛的话,转头去看,视线停顿。
偌大的广场上,只有她和陈斛两人举着手机。
他径直向她走去。
付莘有点发愣,好像是室外天气燥热的原因,她手心微微发汗。
空气中好像有一条隐秘而缠绵的红绳,紧紧将他们两个连接在一起,他越近,红线就如同活起来一样,从手腕缠遍他们全身。
付莘好像能够感觉到另一端与之同频跳动的心脏,鼻尖控制不住地酸涩,眼眶发红,还好能忍得住。
霸道到没有道理的生理反应,总是污蔑她,搞得脑子变得不够清明。
陈斛身上独特的檀香气味扑面而来的。
能出现在这里的陈斛大概不是人吧,听说他早就离开了,可是大理石上有他的影子呀,光天化日之下的,总不可能是鬼……
付莘重新转回头,闭眼,默数五秒,再转身。
怎么还在。
“你,你从哪儿来的?”
从哪来?
一小时前还在台上即兴演讲,获得满堂彩的睿智学霸,这会儿智商像是掉了一半。
“手机屏幕里钻出来的。”
陈斛拇指一滑,挂断电话。
“啊?”
她右手还举在耳边,陈斛顺手取下替她手机掐灭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