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她无力地抬起了手。
那个小白瓷瓶早就跌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了门槛旁,刚好停在宋杬卿脚边。
宋杬卿眼睛瞪得大大的,愣愣地落在虚空中某一处,尝试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冷,宛如置身寒夜,呼吸都像凝固了一般。
他心脏也很疼,被一种名为“欺骗”的情绪缠绕着,拉扯着。
下一刻,他动了,选择了转身离开,才迈步却是蓦地一阵腿软,幸亏手扶住了一旁的门框才没跌倒。
宋杬卿撑着门站起来,停顿了下,回过头去看了眼何……凌陌玦的方向,又立即回想起她那双血红色的眼睛。
他身子一颤,脑海中止不住地浮现出原身跳下悬崖的画面,那种几近死亡的窒息感紧追着他,令他只想逃离。
他已经完全忘了“何玦”这个人,只记得拥有一双赤瞳的是原书女主凌陌玦,那个对原身百般折磨的六皇女。
宋杬卿想逃得远远的。
他精神恍惚,慌不择路,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是陌生至极,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他呆呆地看着四周,身体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只能缩在一处墙角,满身无助。
“嘶……”宋杬卿神色痛苦地捂着额头,脑子要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挤破了一样,疼得厉害。
……
何玦……是宣王,是原书女主凌陌玦。
那双眼睛说明了一切。
那她之前一些不同寻常的行为也能解释得清了,难怪她能顺利地提前离任回京,难怪她能最先知晓南方战事。
难怪……她会问他怎么看待宣王那个人,打破烧锅问到底一样问他为什么拒绝宣王。
原来是这个原因……
头更痛了,宋杬卿有些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忍不住用双手抱着脑袋,心中骤然涌现出一股无能为力的悲凉。
他眼前逐渐模糊,泪水肆意地砸在地上,述说着他内心的惶然。
他……最后怎么还是和原书女主纠缠在一起啊……
他分明那么努力地远离剧情人物了,那么努力地改变现状,结果还是逃不掉原身的命运吗?
他会不会落得和原身一样的下场,死在那个冰冷刺骨的寒夜,悬崖那么深,肯定很疼。
原女主对原身百般掠夺,万般折磨,何玦会不会也对他——
何玦对他——
……?
何玦……不会对他做什么啊。
宋杬卿倏地抬起头来,一颗心紧了紧,忽然意识到一点:何玦从来没有伤害过他。
从来没有。
宣王……好像也没有。
就算那场刺杀是因宣王而起,但宋杬卿其实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宣王跟书里的六皇女不一样,何玦也跟书里的“凌陌玦”不同。
书里的六皇女冷血无情、目空一切、蛮横强硬、肆虐成性,只做自己想做的一切,完全不顾旁人想法,对原身只有掠夺、侵占、欺压还有强迫。
但何玦完全不一样,何玦温柔细心,面冷心热,对他关怀备至,体贴入微,一切以他为重,以他为先。
何玦不会伤害他。
是啊,何……凌陌玦不会伤害他,他遇上的凌陌玦也绝不是原书中的六皇女。
可是,现在不伤害不代表以后不会……
宋杬卿缓缓转头看了看自己来时的路,没有声音,没有人影。
……没追上来么?
唔……
宋杬卿一手撑着额头,那股窒息感退去后才开始回想方才发生的事,他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也极度难以置信,脑袋疼得厉害,整个人都陷入一片混乱。
他想逃跑结果被何玦抓住,然后何玦好像说了什么,他用力推了何玦一把,把她推到了桌子上,结果桌子好像还……坍塌了??!!
虽然他当时陷入了一阵恐慌,但是也看到何玦的手包着纱布,肯定是受伤了,他还用那么大的力气推她……
宋杬卿心中一涩,艰难得撑着墙站起身来,正打算回去看看,刚走两步又立即停了下来。
他为什么要去看她,凌陌玦骗了他,去年三月到如今,一年多!
凌陌玦撒了弥天大谎,骗了他,骗了宋家人,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他还对凌陌玦动心了!
宋杬卿想到这又觉得有些头晕,眼前发黑,连忙倚靠在墙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一颗心又气又闷,堵得不行。
什么“来自淮城”根本就是假话!身份是假的,脸也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说不定……她就是故意那么做的,故意倒在地上不追上来,就想把他骗过去。
对,不能过去。
宋杬卿想到这点连忙背过身子不去看来时的方向,狠狠地攥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