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响和才意识到什么似的,翻下副驾上面的镜子照了起来。镜子里的左半边脸肿了一大片,淤青和血痂混合在一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张了张嘴,伤口顿时抽痛起来。任丘跟着车流起步,啧啧感慨:“打成这样你都没还手,凌响和,这不是你的脾气啊。”
“不是他打的。”凌响和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口说,“他不是一个人去的。”
“还有人?”任丘思考了一下:“是不是他那个同事?”
“不是,”凌响和说,“是凌景从。”
任丘安静下来,两人在车里沉默了几分钟,他出声道:“要不算了吧。”
“你真有那么喜欢宁辞?”他说,“除了他还有别人,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不一样。”凌响和按下车窗吹风,望着外面飞逝的车流轻声说,“就算没有凌景从跟我抢,这个人我也一定要留住。”
任丘没接他的话,沉默半晌,他才叹一口气,说:“凌响和,你真是变了。”
“看来我必须得告诉你了。”任丘停车转头看他,表情严肃,“宁辞前几天打电话约我出去,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看不清楚吗?”
凌响和眉梢微动,淡淡抬眼瞥向他:“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你还执迷不悟啊,”任丘简直恨铁不成钢,“他到底哪儿好?除去外边儿的皮相,你到底还看上他哪儿了?你说出来,我给你找个比他好十倍百倍的,成不成?”
凌响和捂着脸垂下眼,说:“他做的饭还挺好吃的。”
任丘一下没反应过来,凌响和小声说:“他很会照顾人。”
车内一阵沉默。
任丘坐正身体,两手搭在方向盘上,微不可闻地叹气:“我看出来了,你真是非他不可。”
“我有办法。”路灯从车窗外照进凌响和的瞳孔,反射出骇人的银光,他随手把纸巾扔到一旁,又扒下镜子照了照自己,“你顺路送我回家吧。”
“顶着这副德行?”任丘默默启动汽车,“我可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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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箱里的东西并不很多,只有几件贴身衣服和外套。凌景从打开箱子把衣服抱进卧室,扔在床上回头看他:“可以放在这里吗?”
宁辞跟着他走进去,一张双人床摆在落地窗前,衬着窗外的霓虹灯光,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氛围。
他挑了下眉,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外置浴缸。走过去坐在浴缸边缘,宁辞轻轻点头:“可以。”
凌景从眼神微妙,慢条斯理地把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宁辞低头拍了拍浴缸,说:“洗澡的时候水汽冒出来,会很热的。”
“可是这里视野很好,”凌景从打开暖黄的小夜灯,关掉卧室的吊灯,在昏暗里看向宁辞,“洗澡的时候会很有趣。”
宁辞顿了下,而后轻轻笑出声:“确实。”
他滑进浴缸里,仰头靠在瓷壁上,半阖着眼懒洋洋地看向凌景从:“还要我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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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太薄了。
这是宁辞早上睁开眼的第一反应。
他摸到枕头下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大约六点出头,外面只有一点很微弱的光亮,透过薄薄的窗帘照进来,勾画出他身旁凌景从模糊的侧脸轮廓。
凌景从半边脸埋在被子里,只有一只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宁辞轻轻翻了个身,揪开被子往他怀里蹭了蹭。
凌景从在睡梦中哼唧了两声,下意识环住宁辞蹭过来的腰,整颗头彻底埋进被子里,贴着宁辞的肩头继续熟睡。
两个人抱在一起暖呼呼地睡到上午十点,宁辞实在睡不下去,轻手轻脚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他套上凌景从的衬衫光脚踩着地毯去客厅转了一圈,冰箱里没什么东西,厨房也差不多是空的,他倒了杯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之后又回卧室去看凌景从。
凌景从隔着被子捂住脸,迷迷糊糊地开口:“几点了。”
“十点二十一。”宁辞趴在他旁边,“你今天都没去公司打卡。”
“那今天不去了。”凌景从掀开被子,脑袋蹭着宁辞的腰,“反正也迟到了,今天我们出去逛超市。”
“我听到你开冰箱了,里面是空的。”他光着上半身坐起来,手从衬衫下摆探进去摩挲着宁辞的腰,“累不累?”
“还好。”宁辞爬下床,打开衣柜挑衣服,“那你要快点起来,不然我们中午很可能会吃不上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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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茯轻轻撕掉凌响和脸上的纱布,用镊子捏着棉球帮他消毒:“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你哥哥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动手打你?”
“我不该做的事还少吗,”凌响和皱着眉倒抽气,“我做什么他都看不顺眼,打我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