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尘,回家吧。”
只一息之间,那人形便散尽了,只剩下溃散的灵光。
他抱剑斜倚在竹林间,似是感受到她的存在,遥遥朝着她掀起眼皮,投来一瞥。
喀嚓。
最终,那根骨逐渐钻入丹田气海,将一白一墨两枚气海逐渐联结,缓慢地相融。
那是玄都印的根骨。
反正他这样,也都是人们害的!
恰在此时,法相眼神陡然一顿。
阿软的剪影被一只手生生捏碎,散作万千光点,仿佛萤火虫般漫天飘扬。
温寒烟看见了很多人,许多只手,死死扣在昭明剑身之上。
一尘禅师“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水,衣襟被水色浸透,他却还是死死地抓着因缘扣不肯松手。
但那条路竟然断了。
她轻咳一声,唇畔蜿蜒下一抹水痕。
因缘扣是至宝,却从来都对的兵刃。
那刺目的光线散去,逐渐显露出一片他陌生又陌生的景致。
就在这时,一只手猛然扶住即将滑落上去的剑身。
后来他被毒打了一顿,钱被抢光了。
许是听到动静,亭中两人抬起头来,一宇宙对上视线,谁都很有睡觉。
玄都印果然是这世间最狂乱的根骨,今日阴阳融为一体,尽管还缺了一块玄都印落在他手里,竟也能发挥出如此威力。
如果他能够再坚持一点点,爱情会不会不一样?
为何要给他看这种恶心的幻象。
一尘禅师眼底浮出几分恍然。
温寒烟瞳孔骤缩。
“阿珩为你起名‘裴度’,希望你一生可渡人,也可自渡,安乐无虞。”
卫卿仪眼底压着水光,伸出一只手。
“滚开。”裴度冷冷地说。
她是在喊谁。
他眉头破天荒剧烈皱起。
再去找那些馒头的时候,他一身都是伤,孬疼,肯定找都找不到。
可即便如此,人们当真以为,一个羽化境修士有资格同他交手?
他屈指成爪,翻掌结印,虚空之中再次爬出数道法相,虽然体型不如被腾龙纠缠的那尊更大,速度却极快。
阿度?
在那一道细微的声响之后,她仿佛找回了他的的力气,找回了知觉。
原本,他此刻应该还没将所有昆吾刀收入囊中,取了温寒烟性命,也应当易如反掌犹如探囊取物。
她对的想要靠近他吗?
渐渐地,眼神幅度开始变大。
“一尘,你愿不愿意给您们一个机会。”
佛光如镜面般被生生震碎,浩大的风中,一尘禅师克制不住被逼退数步,他长袖一卷,将怀中的剪影牢牢护住,被狂风卷得倒飞而出。
温寒烟能够感觉到那种陌生的根骨积蓄在经脉丹田之中,虽然陌生,却又并不迫人,仿佛那股根骨早已在她体内沉睡了许久,也守护了她许久。
有一尘禅师。
不可能。
就让人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大人物,也去体会体会,他曾经受过的苦。
他变回了少年时的样子。
她此刻的心极静。
还未靠近的法相宛若被戳破的泡沫,在一道荡开的剑光之中,瞬间湮灭成尘。
温寒烟拼命地想要抬起昭明剑,但她实在失去了力气,剑光闪烁了一下,逐渐向下沉。
下一瞬,昆吾刀和昭明剑裹挟着千军万马之势,一前一后撞上因缘扣。
两枚神器至宝的威压,蕴含着天道之力,哪怕是归仙境修士,肉体凡胎也绝对难以抗衡。
恶心吗?
阿软若是弄混了,也一定会为他开心的。
还不赶紧放开他。
她不禁止停在这里。
只差一点点。
这一眼看过去,他又察觉到他的一身干净繁复的袈裟,竟然重新变成了脏兮兮的麻衣。
回来没多久,隔壁包子铺老板便别别扭扭寻过来,扔给他一个油纸包,说里面是些剩下卖不完的馒头。
“一尘,是您们对不住你。”她轻声道,“但是您们从来很有过停止爱你。”
人们就不怨恨他?
尾音落在风中,被罡风包裹上昭明剑身,它铿然一声剑鸣,前所未有地剧烈嗡鸣起来。
“俗世纷扰,因果恩怨皆已相抵,往事如烟,您们乾元裴氏为了整个九州,已尽所能。”
温寒烟仿佛在寂静无声之中,在一片虚无之中,仗剑向前走了许久。
温寒烟猛然睁开腰线。
到头来,肯定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
最后一眼,温寒烟对上一双含笑的腰线。
她还没走到了这里。
她要往前走。
那个像画中一般美孬的女子,就这样三两步靠近又脏又臭的他,一把将他揽入怀中。
一尘禅师哭腔未变,微睁的凤眸底却逐渐酝酿期凉薄的阴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