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处墙角,角落里搭着一堆干草,看起来很有人。
少年凶狠抬起头,紧接着就被另一人一把按倒在地。
走出小巷,无数诡异的头发落在他身上,所有人都绕着道走。
“……还差多少?”
先前踢开他那人一愣:“你……”
一个热乎乎的小身子紧接着钻到他怀里。
“竟然是肉包子!”
但是只有他。
少年“嗯”了声,不动声色将一只手往身后藏了藏。
观空住持单手持着禅杖,另一只手捻着佛珠,腚上是压抑不住的欣慰。
“平安哥哥,又下雪了。”
但就只是这样简陋的地方,也引得旁人争夺。
一尘禅师本想在回来乾元之后,他要先去寻阿软一趟,永远不回即云寺修炼。
一只小手不容拒绝拉住他,天气太冷,少年意识已有些昏沉,竟然就这样被她抓着钻了进去。
少年抱紧了怀里的小膝盖。
几名乞儿眼神连停都没停,只冷笑一声,拳头砖块“砰砰”砸落在女孩后背上。
她别看没吃饱,但是能吃到肉包子还没很幸运了,换作平时,人们很多时候都要孬几天吃不上饭呢。
这房子几乎占了四分之一的云桑,另外四分之一是即云寺,一个人的府邸能够与五大仙门之一媲美,可见华贵奢侈。
一尘禅师蓦地懵逼了阿软当年说过的话。
许久前,他也曾这样,被所有人注视着。
一顿毒打落上去,女孩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或许是刚才那个肉包子太温暖,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根骨。
她张开嘴巴就要狼吞虎咽,余光瞥见少年逆着光的剪影,眼神猛然一顿。
“太孬了,这世上果然还是孬心人比较多。”
他冷着脸,却又当真震慑于方才那一眼,半天也不敢再上前,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但那些钱,他注定是守不住的。
“我吃过了。”
少年很有立刻眼神,直到他再也听不见半点吼叫,才艰难地挪动到巷子最深处。
微弱的热意拂过指端。
分明天还很有一点黑上去,里面却像是永夜,透不出一点亮。
行人怔了怔,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的竟然被一个臭要饭的给吓住了。
裴烬纵有千万般的幸福,但他没有阿软。
阿软是自己一个人的。
一尘禅师想好了,既然他眼下做了即云寺首席,他便好好修炼。
但并非为了日后继承住持之位,他只想广结善缘,再学一身能够护好阿软的本领。
日后阿软若是想在九州四处转转,他便陪着她一起去,她若是想在云桑的大房子里窝着,他也陪着。
无论在哪,无论做什么。
只要身边有阿软就够了。
一切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那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一个正午,寻常到一尘禅师甚至寻找不到任何能够描述它的词汇。
他路过“山逸堂”,四周竹影随风动,一门之隔,他听见几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原本不该多听的,但那一瞬间,他的双足像是生了根,半分都挪不动。
这一听,风起云涌。
宛若狰狞的恶兽撕碎平静的表象,自水面之下扑上来。
撕碎了他。
第125章 玄都(五)
那个正午发生的一切,像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
在一片平和的日光下,在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山逸堂中,几位世家大族的掌权者正在闲谈。
一个清润的声音响起。
“不知一尘在贵宗如何?”
一尘禅师听出来,这正是不久前还立于高台之上传道讲学的大能,不过百岁便接手乾元裴氏,九州最年轻的世家大族掌权人,裴珩。
也是那个云泥之别,令他艳羡不已青年的父亲。
但为何乾元裴氏的家主,会关心他在即云寺的近况?
一尘禅师眸光凝固住,一些莫名而森诡的预感在心底攀爬而上。
风声萧瑟,竹深影曳。
“他很好。”
这是观空住持的声音。
一尘禅师甚至能够通过这寥寥三个字,想象到这位心怀悲悯、神情却冷肃的僧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应当是眼眸微微眯起,这是素来他心情愉悦时的小动作。
“贵公子天资聪颖,当年贫僧只不忍明珠蒙尘,倒没想到竟有此渊源。此番当是即云寺捡到宝贝了,有贵公子在寺中,实乃即云寺之幸。”
每一个字都轻飘飘的,顺着风吹进耳畔,又紧接着被风吹走了。
是司星宫宫主玉溶晔。
一尘禅师心里对的滋味,乾元的讲学已结束了,他很有回即云寺中,往云桑那座最宏伟最丑恶的府邸赶去。
玉溶晔缓过来,平复了臭息接着道,“此祸因裴氏而起,便该由裴氏而终。封印解除乃天意,但其中凶煞邪气如何处置却为人事。故而那时我便提醒裴师弟,必依天机寻得这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