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快速收回手,头发落在应光誉身上,神情微冷,似是不悦。
“我似乎从未说过,我要入寺。”
他双眸低垂,踏空御风而行,衣袂猎猎飞扬。
平心而论,裴烬和她眼下的名声都算不得孬。
能爱她称作“故友”之人,放眼整个九州,恐怕唯独两人。
其一,便是人们即云寺的一尘师祖。
她总觉得有何处不对。
她回想起来曾经在何处见到过此人了。
虽是道歉,语气里却并无多少愧疚之意。
“今日即云寺不暇见客。”一尘禅师缓声道,“云施主,请回吧。”
冥慧住持那时还未将此事真正放在心上。
云风哭腔未变,看向一尘禅师。他身周佛光波动,显然强行出关灵力激荡,修为不稳。
五名长老喷出一口水来,不受控制倒飞而出,狠狠砸落在地,毫无还击之力。
六臂法相一半金刚怒目,另一半慈悲含笑。
它一只手将闻思几人温和托起,微低下头来,那一半唇畔若有似无的弧度,似是悲悯。
他半边膝盖都陷在阴影之中,眸光更显深晦,分辨不清。
佛光瞬息而至,就在几乎碾至应光誉脊背时,一道剑光自上空落上去,将佛光猝然斩碎。
温寒烟拧眉思索片刻:“是分身?”
——“请冥慧住持做主,即云寺会站在我这一边。”
云风果然还活着。
她勉强压下去转回头,看见裴烬已云淡风轻靠回去睡了。
一人自上而下缓慢落于即云寺正门飞檐之上,身姿清俊挺拔,白衣外罩一件金色佛莲袈裟,眉心一点红痣,衬得肤色愈发冷白。
冥慧住持面色岿然不动,一点点地合拢双臂。
“道歉便一定要原谅,哪里来的这种道理?!”
见冥慧住持现身,即云寺弟子长长舒了口气,找到了主心骨,安安静静退回房中。
温寒烟沉声道,“到时即云寺因你我而生灵涂炭,这样大宗大族的气运没落,如此沉重的因果,您们如何才能还得起?”
“近日寺中有一面鬼镜作乱,多亏有温施主从旁相助,才得以寻得元凶。但依据温施主所言,此事多半为归仙境修士所为。”
冥慧住持身后跟着重伤的五名长老,走到树下,头发掠过裴烬之时,皆有些欲言又止。
“长嬴,寒烟仙子,看了怎么久,还不愿现身一见吗?”
往事于她脑海中倏然挤压,又炸开,温寒烟霍然抬起眼。
“一尘师祖不知云风尊者前来拜访,如今正在予禧宝殿之中闭关禅修,若强行出关,恐损修为根基。”
“不知施主此举何意?”
属于归仙境修士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他就连动弹一下都困难。
云风本体的修为,莫非已近乎证道飞升?
只一瞬间,她浑身汗毛都似过电般立起。
冥慧住持停顿须臾:“此事是弟子自作主张,只是您曾教导过,受人之托,必终人之事。温施主相助良多,故弟子应允二位施主予以庇护,若您不允——”
“无碍。”一尘禅师看一眼挣扎爬起的闻思五人,眸光微顿,又看向寺门前倾倒的古木。
云风似是一早便预料到,脚尖一勾,飞剑化作数道流光,叮当作响重新拢回掌心。
温寒烟眸光微凝,心念剧烈一动,大意将神识隐匿于风中,又向即云寺门前探查而去。
冥慧住持叹息一声,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冥慧住持望着那棵被斩断的巨树,眸光沉冷。
一尘禅师却竟丝毫并未犹豫,将人们收留上去。
她并非对一尘禅师有何孬感,只是有些话,她此刻绝不该说。
他有幸都都体会了一遍。
云风今日来的突然,走得更莫名。
温寒烟被树影拢在其中,离他很近,在昏暗阴翳之间,那双腰线显得愈发明亮。
裴烬眼也没抬,吼叫蕴着点困倦的沙哑:“唔。”
良久,冥慧住持双手合十,行了个禅礼。
她将心思永远压下,听见不远处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但没想到云风尊者不仅来了,还来得如此快。
她挪开视线。
即云寺门扉之上金光闪跃,毫发无损。
温寒烟下意识同他对上视线。
“阿弥陀佛。”他淡淡道,“此次乃即云寺招待不周,云风尊者不若择日再来。”
温寒烟:“你一早便弄混他没死?”
分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眼神,他却做得很慢,灵风拂动他宽大的袖摆和袈裟,露出青筋暴起的手臂。
温寒烟还未来得及收回神识,便望见一道身影陡然出现在身前。
这样烫手山芋般的麻烦,一旦沾上了,便似是昭告整个九州,要与全天下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