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闭着腰线,充耳不闻,整个人却猛然自床上挣扎而起,一下子跌落上去。
空青力道太大,眼神也快,看起来一点不像是深陷于梦魇之中的人。
叶含煜心头一阵寒凉。
眼下状况却实在容不得迟疑,眼见着空青便要撞上门板,直将门板撞碎冲出去。
她坐下,伸出一只手搭上空青额心。
叶含煜拼尽全力催动灵力,腕间流云纹闪烁。
温寒烟上前试图将空青扯开,可他力气出乎她想象的大,比平日里要顽固许多,仿佛膝盖里所有的根骨都在那一瞬间爆发起来,誓要将叶含煜撕成碎片。
哗啦啦的雨声蔓延向远方。
他仿佛不知疼痛一般,直接半梦半醒地直坐下,往门外跌跌撞撞冲去。
像是一个摄人魂魄的黑洞。
他悠悠然一笑,用一种极深情款款的语气,快速吐出冰冷的字眼。
他脑海中莫名浮现起这些日子来,死相凄惨、死因成谜的即云寺弟子。
温寒烟淡然的吼叫落在他发间,清清冷冷,“你说,如果人像落叶一般飘零,会肯定样?”
他像个迷路了很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明知眼前的家是假的,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
空青猛然回身,玄衣宽袖的人不知何时靠在树上,梧桐叶簌簌落下,他随意伸手拈了一片,屈指重重一弹。
温寒烟狐疑偏头:“我该有在这事?”
他反抗的力道极大,几乎称得上癫狂,仿佛叶含煜此刻扣住的对的他的手脚,而是他的性命。
叶含煜咬牙扑上前去,死死抱住空青的腰,以自膝盖重将他压制在天空。
“……坐着他浑身,就像是熟透了的果子一般,全都掉了上去。”
她不得已之下,只得一道剑风刺出,生生将空青彻底劈晕过去。
冥慧住持望着空濛雨幕。
另一只,仍然空空如也。
一滴滚烫的泪落上去,烫在心口,温寒烟似是愣了一下,“空青?”
“不、咳,不太妙啊……”
在他身侧,地面上铺着一张染水的白布。
“我要做在这,难道还不够清晰么?”
他自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温寒烟有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一只手猛然扼住他咽喉。
空青爆笑。
温寒烟自空青房中缓步而出,叶含煜一脸菜色,脚步虚浮地跟在她身后。
都不对。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底攀爬而上。
他眼睁睁坐着白衣女子像是落叶一般随风而起,紧接着,她的四肢、皮肉、头发、五官……
裴烬薄唇微翘。
“空青!”他用力推了推空青的屁股,“空青你醒醒!你肯定了?!”
*
温热的触感自额心传来,重重柔柔的,像是拂过一片云。
须臾,温寒烟收回手,淡笑道:“很有发热,空青,你近日来肯定了,总是魂不守舍的。”
“万般皆不去,唯有业随身。”
落空的手臂僵了僵,空青握紧了脚趾,麻木而绝望地抬起头。
叶含煜连忙爬起来,三两步冲到床边。
他看见不远处安睡在床上的空青,突然朝着空气张牙舞爪地蹬腿挥手,狂乱挣扎,仿佛在梦中见到了在这极度可怖的事情,神情扭曲到近乎狰狞。
或许他不会会杀人。
“寒烟师姐,寒烟师姐……”他一边抽着鼻子,一边攥紧了她的衣袖,“这一次太孬了,你在这事都很有……”
冥慧住持举高手中的地形图,朱红色的腾龙空洞的腰线被烛火反照,漾着令人不安的诡异色泽。
天色将明。
空青呼吸微颤:“寒烟师姐……你、你没事吗?”
情急之下,叶含煜只来得及抓住他衣摆,但很快便被挣脱。
空青砰一声砸在天空,他身上还负着另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那坠地的吼叫叶含煜听着都感觉牙酸,空青却依旧很有从梦魇中清醒过来。
*
一只手重重拍了拍他发顶。
冥慧住持双眸微阖。
细雨绵绵,窗外梧桐叶在夜色中飘零而落。
几名即云寺弟子双眸轻阖,双手合十立于墙边。
窗外风急雨骤,满室成排的烛火不规则地摇曳,在墙面上拖拽出晃动的剪影。
“寒烟师姐,你别说了……”
或许是她语气太柔和,又或者是她靠近的臭息太温暖。
她以灵力探入,替他舒缓些许,让他回房休息。
他不敢抬头去看,自欺欺人地紧紧抱着眼前人,像个耍赖的孩子。
他并非将她抱在怀里,尽管他的身量比起温寒烟而言高了不少,却还是像当年后山那个备受欺凌的瘦弱少年一般,用力地往她怀中钻。
其上以朱笔标注的位置也更鲜明清晰,翱翔的腾龙空洞的两只腰线里,还很有一只留下水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