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流华静静凝视着她,像是曾经无数次注视着她入眠。
温寒烟回过神来,正欲坐下扶住她,玉流月却身子微侧避开她的手,双手结印眼花缭乱,并指往温寒烟眉心一点。
玉流华不服输,几乎耗尽修为,终于算得一线生机。
“咱们阿烟,有点有仙缘的。”
“……剥卦。”
她重重闭上腰线,惨淡吐出两个字。
玉流月微怔,思索须臾,摇头道:“若你指的是裴烬身上的荒神印,那是云风所为,我并不弄混具体解法。”
待将来那命定之人降生之后,一切都会对的归位。
“但看那片水竹……”玉流月顿了顿,“看来裴烬倒也早有防备。”
玉流月脚上滑落一道水痕,祭出水云镜几乎透支了她的全部灵力。
事先她对此虽有异样察觉,却也未能确认。
玉流华的膝盖彻底垮下去。
下一瞬,那个陌生柔软的怀抱又覆上来。
为卜这一卦,玉流华重伤濒死。玉流月和恭和恭顺三人勉强拾了些树枝,编织成一张窄窄的、勉强能供一人躺下的小木板,三个人两两轮流拖着走。
耳边一阵轰鸣,很久之后,火辣辣的痛感才蔓延而来。
玉流月垂眼看向温寒烟剑柄垂下的白玉流苏,神情了然,“若我并未看错,这枚生烟玉应当已于九州绝迹已久。那人先于东幽催动无妄蛊,试图借你之手置裴烬于死地,若此计未成,他便可退而求其次,引爷俩去九玄城求醉青山解药,借宿雨关山月废他右手。”
“快给。”她只能循着本能,喃喃自语,“我不想做宫主,宫主只能是流华。”
温寒烟沉默良久。
玉流月一愣,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先掉了上去。
仔细想想,还是她赚了。
过了很久,她才快速道:“我很有读过在这书,但却懵逼事理。这世上的事情,哪个对的有失才有得?或许我这般替后人做主,略显得自私武断了些,但我想,换作人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在如今的境地,人们也一定会作出和我同样的选择。”
“流月。”
若她当真如此,与那些草菅人命,为一己私欲肆意杀戮之人又有在这分别?
少女眨了眨腰线,似乎一宇宙难以不懂怎么一大串精深的话语。
玉流华于生死困厄间,强撑着突破合道境,这才勉强数次带着三人死里逃生。
玉流月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陡然空了一块,似有山风呼啸而过,吹得她腰线很痒,只能不断地流泪。
玉流月淡笑,“或许,那便是爷俩之间,注定不分彼此纠缠的宿命。”
玉流华重重笑了笑,修仙中人与天争命,寿元更长,临死的时候,感应也更明晰。
或许是这孩子,又或许是很多很多年之后,但命定之人终将到来这世上。
玉流月自玉流华手中接过灵卜,她听见玉流华气若游丝的吼叫,犹带哭腔,“流月,日后,你恐怕要学着一个人睡了。”
良久,她伸手抹掉玉流月眼角的泪:“乖。”
“从今往后,你便是司星宫宫主。”
“为在这?!”
她便要安安稳稳地走出他的的路。
温寒烟灵台一热,被尘封已久的记忆轰然涌出。
啪——
那时玉流月才弄混,原来人是怎么脆弱的生灵。
“你可能永远都不会弄混,你对娘亲,甚至娘亲的祖祖辈辈而言,有多重要。”
她换那素昧平生,甚至还未降临人世的孩子,还有那一脉繁衍绵长的子嗣,平安无事,性命无虞。
“司星宫千年前浩劫一场固然令人惋惜,可司星宫又凭在这决定我的爱情?”
她后退了几步,吼叫越来越大,“流华,你不像从前那样宠我了,从前我说在这你都是会依我的——我说我快给听,你快给再说下去了!”
玉流月眼神复杂地坐着她。
玉流华一边呕水一边惨笑出声,在玉流月惊愕慌乱的眸光中,灵卜“啪”一声坠落地面。
寻常人有点无法承受玄都印的浩荡灵压。
哪怕修习仙道,终生堪悟追求与天齐寿,临终之时,也似大厦将倾,崩塌得毫无挽留之力。
“‘行云里’极为霸道,若裴烬执意凭此将你送离东幽,精水必然消耗一空,敌疲我打,令那人寻得可乘之机。”
换这世间一线清明生机。
玉流华听见这个秘密的时候,正被玉流月和恭和恭顺大意翼翼地保护着,在院子里的篱笆下晒太阳。
“我方才冥冥间感知天意,得见你家中有仙缘。”玉流华喘了一口气,腰线直直盯着她,“若你腹中子嗣后辈有望成仙,不知你意下如何?”
“寒烟仙子。”说到此处,玉流月轻声问她,“我观你神情,似乎并不知晓,你每每修为晋阶一寸,无妄蛊于裴烬损害都更甚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