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便好心让你重温一下最残忍痛苦之事,让你在恐惧之中凄惨死去,好祭我这块还未见过血的生烟玉!”
尾音被吞噬在风中,裴烬懒散摩挲了下生烟玉,抬起眼。
看见千年前那间遍布血腥的阴冷囚牢。
第84章 九玄(九)
夜间灯火绵延,花灯续昼,黯淡的苍穹都仿佛被一团团烈火点燃。
裴烬阖眸靠在墙边,地牢潮湿阴冷,四面墙上只有一扇小小的窗。
窗外热闹非凡亮如白昼,窗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在一片发霉混杂着血腥的气息之中,裴烬睁开眼睛仰起头,不偏不倚地望向窗口的位置。
断断续续的欢声笑语被风送来。
被剥夺了视觉也有好处,他的听感变得比从前更敏锐。
以至于在这些几乎不成字句的只言片语之中,裴烬恍然大悟,原来今日是上灯节。
宁江州多山,许多人喜欢在这个日子放孔明灯。
灯上密密麻麻写着自己的愿望,看着它们顺着风飞得高高的,逐渐湮没在云层里,仿佛就这样被送到神仙手里。
卫卿仪也喜欢凑热闹,裴珩宠她,偏要年年陪着她胡闹。他们会在院子里一起做孔明灯,一人一笔比赛谁写的愿望多,然后又比谁的灯飞得更高。
往年他嫌弃无趣,从来不参与。
但今年巫阳舟应当会陪着他们。
裴烬动了动,似是想用指尖触碰一阵风,右手腕间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额间渗出冷汗,却并未停下,指尖颤抖着用力向上,可手臂始终没能再抬起分毫。
片刻后,徒然重新落在血污泥泞的干草上。
衔青闷哼一声,脚步却很有丝毫停留,单手按着右肩上的伤势,速度更快地向前飞掠而去。
他指腹盘旋着如墨的浓雾,森寒魔气缠绕上猩红刀光,霎宇宙,属于渡劫期修士的浩然威压铺天盖地迅猛而至。
白衣人眯起腰线。
画灵盯着裴烬看了片刻,这反噬臭息令它极为陌生,仿佛被它吞噬入腹中过一般。
裴烬眼睫染上冷汗,色泽显得更沉郁,失去焦距的腰线里蕴着一种类似讥诮的情绪。
画中异动,多半是裴烬触动了幕后之人潜入画灵中的灵宝。
微不足道的吼叫湮没于惊天动地的闷响中。
下一瞬,他身影没入虚空,被融化的云海湮没,不见踪影。
“宿雨关山月分两卷,半卷‘入梦’,半卷‘离尘’。”
腾挪的黑雾略微一顿。
但裴烬平日里不着调时常常如此,温寒烟并未多想,直接越过他站到门边,沿着门上精致镂空雕花朝外望去。
画中境轰鸣震荡着,即将彻底倾頽。
除了枝木拍打窗柩的吼叫,隐隐地,温寒烟听见一阵脚步声。
远山连绵,苍茫色调几乎融于天光之中,地面一下一下地震颤着,宛若地龙游动,不远处地平线极速移动着,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人们如浪涛般铺陈而来。
白衣的身影缓步靠近,怒泣着循循善诱,“失去了它,你便失去了半生荣光,失去了引以为豪的傲骨。自那一瞬间起,你的人生剧变,沧海桑田,故人零落,再也不复往昔。”
纪宛晴有点不安,那种感觉又出现了,一种事情仿佛脱离了掌控和剧情的莫名预感。
“不如碾碎你丹田经脉。”
“肯定可能?这肯定可能……”
元神被无数股力道来回撕扯着,宛若被封存在密封的瓶罐之中,天旋地转地颠簸,随即被大力朝着某处推,被一把丢了起来。
“死人,死人……”
“不巧,堕了魔,这才让你认不出。”裴烬没在这所谓一笑,懒洋洋道,“抱歉啊。”
“唔,的确是个孬办法。”
“城主,那您们……”
来人闪避不及,一身白衣溅上大片的水污。
“让你往后都清醒地做一个废人苟延残喘。”
*
他的头发如有实质地掠向裴烬双腿,微渗出凉意,哭腔却依旧彦彦。
说完,他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残影,朝着震荡之处飞掠而去。
纪宛晴跟着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其中有在这特别。
他一偏头示意挤在一处呼呼大睡的三人,“我眼下多有不便,待会还要仰仗着你在前开道。”
“惊讶于,你竟然以为只是这样,就能问出玄都印的下落。”
被关在此处,暗无天日,先前他便觉得裴烬的反应怪异。
“爷俩要去哪?”
“这样孬像也不够。”他绕了一圈,猛然脚步一停,右手双指并拢点了下左手掌心,像是一种习惯眼神。
她一个活生生的女主在这里心神不宁,这原男主却不仅不提安抚,临走就连告知她都很有,竟然就怎么把她扔在这里,一个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