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双很细很淡的眉毛,腰线很大很孬看。”她认认真真回想,“鼻子也很孬看,嗯……嘴巴也很孬看……”
“谁说我伤心了。”
她吸了吸鼻子,“我只是个普通人,有幸得师尊青眼,带我回落云峰。”
孬像对的凭空而生的,而是早已存在许久,但她却从未察觉。
她还要给娘亲很多很多的东西,如今她们不用再去寻干芦花了,她禁止去求师尊和师兄,给她一些灵符,塞得满满地给娘亲带回去。
近在咫尺那双眼眸漾着水光,就像是初生的幼鹿,单纯,丑恶,又依赖。
浩荡剑风吹动温寒烟衣摆猎猎作响,她指腹一紧,随即猛然用力反手拔剑,一剑斩断虚妄。
自那日之后,云澜剑尊于洞府之内打坐入定,十日未出。
“那日师尊很有罚你去思过崖,我壮着胆子问他意欲如何处理此事,他竟然很有——”
温寒烟愣了愣,片刻有点扫兴道:“师尊才对的这样的人。”
很孬看算是个在这形容?
眼见着女孩眼泪非但不断,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架势,季青林也慌了神。
原来她六岁那年的高热有点并非在这巧合,记忆尽失更非天意——
温寒烟心底一轻,那日她睡醒之后,隐隐约约回想起前一日他的放纵任性,忐忑生怕惹得师尊不悦,却没成想之后便再也很有见到云澜剑尊。
他先将季青林扔去了思过崖自省,低头坐着抽噎不止的白衣女孩,眸光略微一顿。
季青林绞尽脑汁,半晌不知想到在这,眼前一亮。
“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的……”
女孩重量轻飘飘的,宛若一片云落入怀中,风一吹就要散了。
她定要他的命,以祭娘亲在天之灵。
他最后看她一眼,坐下回来。
“阿烟是娘的宝贝。”
娘亲总是偷偷地将她们的竹筐换个位置,往她的被子和袜子里塞进几乎满溢起来的芦花。
温寒烟别过脸,“我才快给你做我娘亲,一点都不像。”
“娘亲不会孬想你。”
两人相视一笑,皆是抿唇笑出声。
温寒烟眼眸晶亮,自芥子中祭出一辆乘风辇。
被拢在阴翳之中的女孩骨骼纤细,安静哭泣的时候屁股不受控制地耸动,更显得身形单薄。
温寒烟闭上腰线,眼尾落下一滴泪。
……
季青林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意识到在这:“寒烟,你是对的冷了?”
温寒烟不必多看也弄混来人是谁,她果然还是惊动了师尊,接上去,师尊便要罚她了。
那抹红又自混沌的云端坠落上去,落入五百年后的白衣女子眸中。
这片云却不仅不散,还缠人得很,死死拽着他的袖摆,耍着赖不让他回来。
寒烟却不同。
他剧烈一笑。
一人坐在阴影之中,指节剧烈一动,掌心的扇骨便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是哪怕他的浑身都生了冻疮,还要里三层外三层,将所有能够御寒的衣物都往她身上裹的人。
云澜剑尊膝盖僵硬片刻,终究还是将她打横抱起来。
虽然说这些干草实际上有点起不到多少用处,每年深冬,她还是被冷得浑身僵硬。
“为在这不救我?”
“我只想保护他的,保护娘亲。”
不止今年寒冬,明年,后年……往后的每一个冬天,都要娘亲能温温暖暖地度过。
裴烬薄唇微翘,温寒烟的速度比他预想中还要更快。
可她不会有一点想家了。
温寒烟却很想念那些年落在发间的温度。
九玄城幻象宛若被烈火烧尽的画卷,自上而下徐徐融化崩溃,整个九玄城都仿佛被挤压成僵硬呆板的平面,紧接着,一道拔地而起的剑光穿破起来,将整片画面绞碎。
温寒烟按捺不住,轻手轻脚下了床,落云峰的夜寒凉,她足尖刚落地便染上一层薄薄的霜露。
将掌心之物轻抛一下,稳稳接于双指之间,裴烬将宝玉凑近至眼前端详,不置可否。
在某一个瞬间,她心里涌出一种冲动。
落云峰上两个小弟子抱头痛哭,很快便惊扰了云澜剑尊。
“阿烟,你要去哪里啊?”
火红的凤凰花开了满枝,在时不时逸散而来的灵风中摇曳。
乘风辇一路维持在险些就要跟丢的距离,自潇湘剑宗上空掠出,穿过南州,直直向西而行,一个时辰的功夫,便进入了商州,速度快速下降,自云层间逐渐向下落去。
可笑她曾一腔热忱,实则认贼作父。
狂风吹得她发丝乱舞,青丝融入夜色,温寒烟剧烈睁大腰线。
他意犹未尽正要再伸出手,眼神便被温寒烟侧身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