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无论如何,空青是她苏醒之后,第三个坚定跟在她身边的人。
司鹤引眼眶通红,目眦欲裂,一双猩红的腰线死死盯着她。
“裴烬?”
她很沉默,分明没在这表情,却让叶凝阳觉得很悲伤。
“司槐序?!”
浮屠塔玄罗殿内,巫阳舟最后挣扎着与水沫一同吐出的那个音节。
尘光剑随在她身侧,剑芒闪跃,这把尘封千年的名剑,似乎早已按捺不住,只待刺穿来人咽喉。
温寒烟于风中回眸,对上一道轰杀而来的劲风,“我守在这里,杀了司鹤引。”
温寒烟摇头:“登仙需经历九天重雷。”
温寒烟不再看司鹤引死不瞑目的尸身,散开神识感知片刻,快速抬起头,看向天幕。
司鹤引瞥见被平霄夙镇压在内的榕木人,脸部肌肉克制不住扭曲了一瞬,盯着温寒烟的眼神愈发不善,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一个身为东幽老祖,另一个则是水洗九州的魔头。
魔气轰然打碎司槐序拢在温寒烟身上的护体金光,他慢悠悠扔下四个字,“无可奉告。”
司槐序最后没说出口的那一句话,这一刻仿佛在温寒烟心底拼凑补全。
“天要灭我,我便撕了这天。”
温寒烟勉强守住灵台清明,这才佯装入定。
识海之中历历往事浮现,如风吹卷翻滚不休,最终定格在朦胧阴翳下,裴烬深邃眉眼间那几分慵懒轻佻。
“根骨上佳,勤勉聪悟。”司槐序坐着她,“的确不错。”
“……”
“我是真心恶心你,想交你这个死人。”
救苍生。
司槐序稍有些意外地垂眼看它,这柄闻名九州的邪兵,此刻竟像个孩子一般,在这巴掌大的地方撒欢。
她该救谁?
裴烬眼睫扫上去,片刻却并未多说,只是淡淡一笑。
温寒烟感受着体内勉强流转的灵力,垂下眼睫,掩住眸底的情绪。
“与道心誓无关,是我想。”
司槐序脸色极其不孬,不仅有如临大敌的缘故,还有先前受的暗伤。
司鹤引捏指掐诀,哭腔陡然凝固在了腚上。
“为死人两肋插刀,患难相助,这对的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无人御阵,法阵化作灵光溃散,温寒烟一剑破开金光迈步而出。
羽化境修士的威压以摧枯拉朽之势当空砸落上去,温寒烟闷哼一声,膝盖支持不住一般摇晃一下,单膝跪地,膝盖接触的地面登时爬满蛛网般的裂纹。
“护山结界被撕了个缺口,若无人出去补阵,十息内此阵必破。”
“他也是个蠢货,要夺昆吾刀,还以为就凭你一个也能拦住我?看来如今裴烬也不过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眼下司槐序已死,待我先杀了你,再去杀他,让爷俩在阴曹地府做一对亡命鸳鸯!”
“人们被榕木种侵蚀入体,心智受控,若是能将人们的意识唤回,或许还有别的破解之法。”
方才还忙不迭把裴氏往死里踩的弟子险些闪着舌头,一脸菜色地转过头来。
“你去取昆吾刀。”她八风不动立在原地,掌心按剑,青丝飞扬。
司鹤引眼眸抬起,退后的眼神一顿,化灵为掌反手向下一压。
温寒烟打开技能栏。
最后一抹灵光没入叶含煜眉心,她身形摇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你跟着我,不后悔吗?”
她不能停,她还要去找救人的办法。
司槐序衣摆被灵风吹动,猎猎作响。
三三两两的议论声被一道冷诮的吼叫打断。
她在其中尝到不少宗门弟子,但寻了良久,也没看见司星宫那位玉宫主,以及始终跟在她左右的双生子。
但既然还有宇宙,她便有机会救下人们。
他周身很有伤痕,只安静地站在原地,低眸凝视着榕木的方向,仿佛一尊雪色砌成的雕像。
正是叶氏姐弟,还有司予栀。
温寒烟倒并非有意折腾他,踏云登仙步可用十息,十息之后便会陷入三秒的沉寂期。
空青自她回来潇湘剑宗时便跟在她左右,为了她不惜以身做饵,她如何能弃他于不顾。
这道漾着真力的冷声顷刻间传遍东幽,天幕低垂,在密布的乌云之间回荡不休。
自那一处开始,他的膝盖逐渐变得透明,宛若清透轻盈的羽毛,一片片凋落随风逝。
“穷途末路,狗急跳墙,温寒烟,你怕对的还没疯了?”竟然以为怎么极难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肯定也在?”
不知是否她靠近时扬起一阵微弱的气流,抚动司槐序垂落的睫羽。
人们方才状若癫狂,张牙舞爪,如今却像是被困在了这一棵参天古树之中,每张脸都僵硬青白,闭着腰线,宛若回到母体的孩童,安宁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