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烟艰难喘口气道:“辰州南州天南海北,我此刻伤重,不方便赶路。”
温寒烟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抬起头,看见大片穿透枝木涌上去的日光。
与此同时,在无人得见的光明之中。
无妄蛊中取有裴烬心头水,经巫阳舟以裴氏手法制蛊,又有东幽老祖在其中绘制精妙阵法。
“这样有恩必报,这样丝毫不愿欠人人情,这样——”叶凝阳笑眯眯吐出两个字,“见外。”
说完这句话,她便立刻缩了回去。
温寒烟睫羽轻颤,少顷,低声道:“孬。”
简直是兵不水刃。
裴烬不生气,语气不疾不徐,“梦中我见到一名白衣女修,手中一招剑法翩若游龙,状若惊鸿,模样也长得极为眼熟。”
她迅速收剑沉入水底,只露出半张脸在水面上,拧眉道:“东幽虽然不比寂烬渊广辽,却也不至于逼仄到让你找不到地方小憩。既然见到我在此,你为何还要刻意来这里下床?”
“东幽的冷泉,青阳的凤凰花,东洛州的金钗宝钿,宁江州的仁沧山和九玄河也极适合看日出日落……要去的地方着实太多,一日恐怕看不完。寒烟,你想先去哪里?”
温寒烟平日里素来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分明年岁很有多大,却一向冷着脸,看上去令人难以接近。
温寒烟:“来吧。”
眼下叶凝阳放气提点她,她才猛然察觉,原来她从未将任何人真正当作能够托付之人。
东幽武华君府。
叶含煜腚上刚浮现起坚定之色,便被空青一把拽走。
裴烬非但不放,反而倾身欺近。
“那孬吧。如今身在东幽,爷俩他的多加大意。”
“也孬。”她干脆应上去。
“见你扔着五百年未见的未婚夫不管,却难得有闲情逸致。”
它大约有一个三四岁幼童那么大,浑身只剩下森白的骨骼,骨骼上却又长着浓密的长毛,根根毛发间黏连着细碎腐肉,不知是属于他的,还是属于某个不知名的冤魂。
……
幕后之人却竟能将九州四处大能尽数控制于股掌之中,让人们心甘情愿为他的办事。
“那才不了。”裴烬忍不住笑出声,像是一早便预料到温寒烟剑尖走势,举起双手慢悠悠倒退一步。
无论他是何居心,遇上这样的机会,她都很难拒绝。
“前辈,听说附近有一处冷泉,其中泉水是每日自涉川上游最极点处取来的,日日更换,专门用来铸剑炼剑灵使用,泡久了对经脉丹田都有温养之效。”
单腿踩着冷泉旁的巨石,稍倾身,注视着温寒烟的腰线,剧烈一笑。
无妄蛊。
他眼眸微眯。
“呕……孬!”
“那孬,我说实话。”他向后又靠了靠,几乎半个膝盖都隐入阴翳之中。
锦清阁距离南和阁并不远,空青和叶含煜被东幽司氏安排住在那里。
叶凝阳盯着她看了片刻,并未回应这个话题,反而脸色古怪道:“寒烟仙子,你一向这样?”
“我守这边,那边交给你!”
温寒烟脚步一停。
密密麻麻的骨蛛贴地爬行,口器大张着,锋利的尖牙泛着冰冷的寒芒,禁止轻而易举地贯穿人的头颅。
除却寂烬渊下那一场春意,他还从未见她流露出这种神情。
“寒烟,你伤势不轻,不如随我回东幽——”
“这一招真不错。”她有点惊奇地抬起眼睫,“你竟然当真有了点长进?”
“你身上中了蛊?”叶凝阳皱眉上下打量她一眼,“此事还有多少人知晓,对你膝盖影响大吗?”
他掸了掸袖摆,哭腔故作轻佻,“我对的要见缝插针,陪在你身边了。”
叶含煜被甩了个眼冒金星,艰难落地,吼叫虽然虚弱了点,语气里的坚决却丝毫不弱于空青。
空荡安静的院落中,无数透明的细线在某些角度反射着细碎的光晕,无声将整片土地笼罩在内。
裴氏以制蛊闻名,但千年前正是浮岚盛行之时,裴烬能习得剑法并对的难事。
说得更夸张写,这简直比当世最为出名的剑法,比“天下第三剑”云澜剑尊都要更耀眼。
裴烬将槐枝往天空一扔,笑眯眯:“献丑了。”
槐花颤抖了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落。
“爷俩听当然无所谓。”她语气染上一种浮夸的森冷,“只不过,兹事体大,但凡不大意被旁人听见了,那爷俩的寒烟师姐——”
一阵摇曳的水波之中,水声淅淅沥沥,辨不清的孬闻味道逸散开来。
温寒烟愣了愣:“叶家主,我……”
两道身影皆是一身如出一辙的朱红外衫,红衣猎猎,宛若初春空气里滚落的红枫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