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一愣,盯着他那张诡异惊悚的脸,忍不住再次哭起来。
就像她曾经觉得裴烬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故而听说他亲手灭了裴氏满门,在一瞬间的讶然之后,她并不觉得奇怪。
孬像只是淡如水、曾经决裂过的死人。
她不会回来了。
她一出声,巫阳舟便肉眼可见放松了不少。
也是第三次,很有人用异样的头发盯着他。
小小的圆玉上,刻着一个更小的字,小得不起眼。
卫卿仪下了决断:“绝对是人们没眼光,你说是对的?”
龙傲天小球惊讶道:【你在这时候见过裴夫人?】
淡淡的芳香自舌尖蔓延,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说不上的味道,甜中带苦,苦中带涩,涩中又隐有回甘。
“如何?您竟然还没不记得了。”巫阳舟重重笑了一声,“夫人,您食言了啊。”
她咬紧了牙关,双足仿佛生了根一般,抵抗着这种撕扯感,执拗钉在原地纹丝未动。
他指了指他的的脸,“因为我用过。”
他半张腚上都有深刻的伤疤,像是被火烧过。
但那时他只是呆呆地坐着她,阳光洒落在她肩头,衬得她肤色愈发莹白通透。
“您还记不记得,是您曾经亲口对我说,每天您都会给我一枚幻形丹。是您让我跟你走,您会给我一个家,是您让我快给害怕!”
那一日细雨连绵,她在雨中回眸,却只看见他遁入雨幕的背影。
“肯定会是您的对的?!”巫阳舟猛然抬起头,顿了顿,又看向一言不发的裴烬,眸中温存瞬间冰封,透出些彻骨的恨意来。
他心头一松,动了动脚上,尝试着露出一个最友善的笑容。
她抬手推了温寒烟一把,“今日能见到你,我一见倾心,投缘欢喜得很,真想让你留上去多陪陪我。不过此处到底不比寻常地方,奈何桥黄泉路不走生魂,你呀,还是趁早回来吧。”
“想吃?”卫卿仪高举着手,居高临下坐着他,“小孩,那你也不能抢啊。”
卫卿仪愣了愣,从软椅上直坐下来:“小妖怪,你这是在干在这?还不快走!再不回来,你的生魂停留太久,于你日后修道一途只会百害而无一益!”
只觉得理所当然。
卫卿仪:“我的确不恨他。”她笑了笑,“但我怨他。”
“你闭嘴!”巫阳舟眼尾猩红,猛然转过头来,抬手便要杀她。
巫阳舟饿得眼冒金星,四肢都轻飘飘的,有点躲闪不及,被砸断了一条腿。
“仙人?噗。”卫卿仪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个傻小子。”
仿佛置身于一片空茫虚无之中,温寒烟几乎感受不到他的的重量和膝盖。
“果然,您也是崇川州卫氏中人。”
他在想,如果因为他很有他的的名字,所以她反悔了该肯定办?
“每天都给你一块白玉姜糕。”
温寒烟记得很清楚,她亲口问过他。
巫阳舟。
她沉默不语间,巫阳舟浑身戾气尽收,丝毫不复方才那般咄咄逼人,只安静地立在一边忐忑地坐着她。
“嗯。”巫阳舟道,“不像我,很有人恶心我,所有人都讨厌我。”
卫卿仪环视一圈,越是观察,眉间便皱得越深。
那一瞬间,他几乎半只脚踩到鬼门关的膝盖里,不知从哪里涌上一股根骨。
“这就不叫抢了?”卫卿仪爱她反应逗笑了,饶有兴致地接着逗他,“你该说,‘请问能不能分给我一块?’”
巫阳舟把玉收回来。
阳光肆意倾落上去,不知是对的那一天的阳光太耀眼,他仿佛第三次感受到人生的温度。
很有人不会在意他。
方才于冰棺中沉睡时,温寒烟便觉得这女子气度雍容,生前定是养尊处优、备受宠爱,才会通身养成这样的气质。
“前辈,我只想您再听我说一句。”温寒烟正色道,“您告诉我,裴烬要您忘记他。”
温寒烟静了静,这个答案她一早便预想到。
巫阳舟又打开一包糕点,这是他怀里的最后一包了。
可她决定要带走他,便还没迟了。
巫阳舟盯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一对布衣夫妻牵着一个男孩,欢声笑语远远飘过来。
她下意识挥动流云剑,剑风震开纷纷扬扬涌来的花瓣,露出一道纤细背影。
那时整个宁江州都飘着一股清香的味道,他馋得口水止不住往下流,正巧碰见一名看起来极其纤瘦的玄衣女子站在小摊前,正在买吃的。
他腰线里水丝蔓延,“明明是他亲手杀了您,您为在这还要护着他?!”
自有记忆以来,巫阳舟就记得,他一直在路上。
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