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承想,华阳眼风一扫,吐出两字:“废物。”
思绪混乱一片的诸位帝君大帝下意识地行礼,“华阳神尊教训的是。”
“我不过只是一道分魂,只能剔除干戚中,刑天留下的神魂,剩下的那个就得靠你们自个儿。”
华阳神色淡漠地吩咐完,转身便往常钦身上下了道护身障,“这只能护你一回,此番切记万事小心,莫要被伤着。”
适才紧急布置卦位的青帝同玄帝只觉眼前白光一闪,那干戚中的红光便已被削弱了不大半。
再回神,耳畔就已回响着华阳欣慰的话语——“做得不错”。
但听此言,玄又同少卿对视一眼,皆是自对方眼中望见了狂热。
诸犍帝君环顾一圈,发觉不单单是她二人,此前同华阳有干系的几位天神眼中皆是如此。
比如勾陈大帝,比如青阳帝君。
而这些个其中,司命星君最盛。
华阳轻轻落下的一句,却是叫她们忆起洪荒时,被那些已神陨的大帝帝君护在手下无法无天的日子。
只这样一想,登时就如同打了鸡血似的,身影宛如流光一般坠落于傀儡战将中心,手中神兵利器横扫间,带出大蓬大蓬血雾。
“辰土部、子水部镇守乾卦!”
玄又一面提刀斩去汹涌而过的煞气,一面隔空画出真言,“午火部、酉金部镇守坤卦……”
眼见周围还有小辈要往前,弦锦疾呼:“十万岁的后退!上神品阶的往前!”
倏地,尖啸声响过耳畔,断蛇剑就已扎在烛阴氏小辈脚下。
褚健帝君是个暴躁的脾气,对其厉声喝道:“吾等还未神陨,哪里轮得到你这奶娃娃顶在前头!”
下瞬,就有数条冰龙裹着他未消散的声音,擦着他衣摆咬向被裹在煞气中的干戚。
钟山帝君身后阴火滔天,指尖飘起斗大的雪花,显然是对褚健帝君暴躁的脾气较为不满。
瑞气腾腾的白泽帝君横插一脚,立在二人中间,“哎呀,莫吵莫吵。”
一柄属镂横穿半个常羊山,打断三人的叽叽喳喳。
青帝眼角微抽,她就晓得这些个老家伙不怎靠谱。
可如今说到底,她也是个老家伙。
但少卿扪心自问,自个儿应当算是个靠谱的老家伙。
刹那间,整个常羊山四周,诸多刀光剑影绵绵不绝。
上仙品阶的战将立在后头,手中咒印翻飞,施出数种术法真言,一时间竟压得那冲天煞气缩回了干戚之中。
扶柏见状,当即下令,命六十四部战将镇守剩余的二十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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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干戚之中黑雾弥漫,还未踏进去,就已能察觉邪魔的气息。
从前,干戚的盾斧世界,从未如此。
华阳迈进去时,就闻见一声悠长的叹息,她自个儿亦是长叹一息,熟悉地迈过蜂拥而至的亡魂向里走去。
不多时,眼前便被金光铺满,硕大的锁链之上,灿金的真言流动,紧紧地锁着刑天残存的,最后一道神魂。
“许久未见。”
孤寂了万万年的声音响彻整个盾斧世界,他向华阳问了好,“近日可还安好?”
华阳立在他那依旧庞大的神魂面前,宛如渺小的蝼蚁。
她轻声问:“到底如何才能算得上安好呢?”
“你如今,不就是安好着么?”刑天垂眼看她,似是和许久未见的老友,在某一日午后闲聊一般。
华阳唇角溢出苦笑,“可是她们都陨落了。”
闻言,刑天一怔,恍惚般道:“你说的不错,此前还扬言说,要镇压我千万年的乙雨同梨文也走了。”
“如今,就剩我们两个老家伙还在苟延残喘。”
刑天絮絮叨叨地继续说:“可是,我总觉得,乙雨同梨文分明昨个还在与我言哪家的小辈日后能当大任,甚至,我在蚩尤大帝座下的日子好似也在昨日……”
华阳静静地听着他的碎碎念,待到不再有下文后,才缓缓开口,“洪荒,已过去二十八万年了。”
“非也,是二十八万九千四百一十六年了,”刑天笑道:“你老了,记事也记不清楚了。”
闻言,华阳紧紧抿着唇,并未回应。
刑天还在自顾自地嘀咕,可他此前,却不是这个性子。
从前的刑天在蚩尤大帝座下,忠心耿耿,却不爱多言,如今却是如雀鸟一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华阳怔怔地望着他,有些出神,却听他突然问:
“乙雨陨落前,还在问我,当今上界,有哪个小辈能当大任,我同她说,是华胥娘娘家的小辈,乙雨说是你座下的文昌少君,你同我说说,你瞧如今,有哪个小辈能当大任?”
华阳突然笑道:“甚么小辈,华胥娘娘家的那皮猴子如今,约莫也有三十万岁了,也是个老家伙了,如何算作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