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回中国?回家吗?你为什么要走,这么突然?”安吉惊讶道,“我帮你去和院长说可以,但我该怎么说呢。”
“生病了,或者别的什么。”
方唐从来没有旷过课,以前生病也好刮风下雨也好,他没请过假,其实这么说反而可信度很高。
安杰看他的样子,知道不是追问的时候,点了点头,见方唐打开手机快速买了票又起身麻利地收拾行李,只好重新坐回床上问,“但是你也说了,你短期内可能回不来。”
“嗯。”
“方唐……”安杰见他翻箱倒柜地收拾我,一时间也不太能反应过来,他闷闷坐了一会儿,迟疑道,“我知道,那肯定是很要紧很要紧的事,但是,现在就要结业了。今天的课程结束后,会有作品品鉴,那很重要,你还记得吗。”
“我知道。”
“马上就毕业了,”他试探道,“这几年你的努力,不就是为了科伦坡的推荐名额吗。这……这在最后,你……你……我的意思是……”
安杰说不下去了,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还从来没见过方唐这副模样。
一直以来他都很好奇,方唐看上去就像是个没有情绪的人,遇到什么事都很冷静,有时候能看出来是强装着去逼自己冷静,但这还是他见方唐头一次如此……不稳定。
状态明显不对,但安杰却不敢多言。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就他所了解的,方唐永远是将自己的学业放在第一位的。
也不是好奇出了什么事让他不管不顾地要回几年都没有回过的故土,只是这几年方唐对自己几乎刻薄的自我要求他一直看在眼里,就是为了毕业的这个机会,他付出了太多,终于接近尾声,总不能在最后关头……
“方唐,亲爱的。你脸色真的很不好看……”
将最后一件需要带的东西装进包里,方唐甚至没有用旅行箱,他从五斗柜里翻出护照,看了眼时间,微微喘着气坐在安杰的身边,低声说,“我知道,我知道。”
安杰鼻尖耸动了下,“……你现在信息素很不稳定,屋子里全都是。先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
“你不冷静,你快发疯了,”安杰在自己太阳穴画着圈圈,“我担心你。”
方唐没有说话,他看了眼时间。买的机票是早上九点半的,是最快的一班直飞,到达国内后也不需要再转机,大概十个小时,到国内的时候凌晨一两点左右。
安杰见他如此,想说什么还是又咽了回去,他扒过去看方唐的手机,“……现在凌晨五点半,你加多少小费都打不到Uber的。”
这镇子平时都难打到车,更别提现在。
方唐没有抬头,只说,“我先打试试看。”
“好啦,好啦。”安杰拍了拍方唐,将他一直在轻颤的身体抱在怀里,深深叹了口气,“……我叫他过来帮你。他现在,应该也没睡。”
直到被抱住,方唐才发现安杰的身体能这么柔软又暖和,他本下意识想躲避,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也根本不想推开他。
觉得热,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太过冰凉的缘故。
方唐在安杰怀里闷闷地说,“但是你们今天,不是吵架了吗。”
安杰小声地哼了一声,“谁和他吵架了,我单方面把他甩了罢了。”
“安杰……”
感觉到方唐的身体逐渐回温,至少没有刚才那样惊人的冰凉,他才将人放开,“你先休息一会儿,看有什么东西忘带了,我去联系人来接你。”
“会为难的话,还是不……”
“你现在又不着急啦。”安杰斜着看他一眼,又转出个笑容,安抚式地亲在方唐脸颊上,“放心吧,那家伙不会拒绝我的。”
说完就出去打电话了,留方唐一个人在安静的卧室里,看着角落的人台发呆。
一旦没有外界影响,那些被自己可以压制下去的东西又一点点浮现在脑海。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急,不论舅妈的猜测,他只要一想到舅舅如今还昏迷未醒,那种极其强烈的不安感,就如同冰凉卷刺的藤蔓从地底伸出来,一路扎着他,将他缚得喘不过气。
方唐有点分不清现在的不适到底是因为身体反应还是心里原因,他更偏向后者。
恍恍惚惚,四肢又冰凉起来。
在久远的过去,在幼时的某一天,他好像也是这样的状态,充满不安地等待着,从天亮等到夜晚,背着书包,坐在早已关门收摊的报刊亭外面,看着马路发愣。
还以为早就被自己遗忘了,那种被隔绝开的无助感,方唐拍了拍脸颊,他要求自己快速缓过神来。
现在谁犯迷糊他都不能犯迷糊,舅妈能依赖的人只有他,也该扛起责任来了。这份窝窝囊囊的弱态要维持到什么时候?如果是阮哥现在他会怎么做,如果……如果是阮凝郁……